回来之后,她跟唐梨耳提面命:“万万离大少爷远一点,一定不要同他走得近了。”
太太把大少爷陆彦煦看作命根子,那是她的支撑与骄傲,定然不许有人毁了她儿子的生活。
唐梨虽年纪小,可也听懂了姐姐的言下之意,乖巧地点头:“姐姐,我记住了。”
她明白的,姐姐在这陆家也生存不易,一介妾室,能依仗的除了陆家大爷,也只有这个掌握着后宅权力的当家主母了。
她一定乖乖的,不给姐姐添麻烦。
唐梨往日里早上上学都是和陆宜玉结伴的,可今日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不想和陆宜玉一起,便绕路去了清心阁。
谁知陆宜玉却早已在学堂等着她了。
“阿梨……”陆宜玉冲着唐梨笑,心中却发虚,昨晚她一夜未眠,始终觉得心中有愧,所以一大早便起来了。
“你入府不久了,我却没有送过你什么东西。”陆宜玉道:“这些就当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吧。”
唐梨这才看见,陆宜玉今日上学带了三个丫鬟,此刻皆站在身后,人人手持一个黑漆拖盘,上面放着分别放着珠宝首饰、衣料绸缎和各色小吃。
这些……全是送她的?
唐梨诧异地看陆宜玉一眼。
“阿梨……”陆宜玉攥着衣角,语气有些不自然,“昨日的事是我不对,你不要生气,对不起……”
她倒不是心眼坏的人,只是一时糊涂说了谎话,心里却始终过不去,所以才要和唐梨道歉。
唐梨摸着拖盘上的织锦缎子,垂下了眼眸,这料子确实是好,手感舒适柔软。她默默叹口气:“三小姐说什么呢,我没有生气……”
不是她眼馋这些东西,只是……
作为寄人篱下的孤女,她哪有资格生气呢。
陆宜玉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能低声下气地对她说出这些话,已经不容易了,如果她再不顺着台阶下,大概才是真的没眼色。
很晚之后,陆绮玉才过来。
她倒是没什么反应,面不改色地坐下读书,自然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姜女先生在上面讲着孝经,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唐梨默默望向窗外,秋风瑟瑟吹起,树叶纷飞落下,有一种朦胧又凄凉的美感。
姜女先生大概也被此景所感染,放下手中的课本。
“今日的课就上到这里,下面我们来作诗吧。”姜先生看着窗外,“就以秋为题。”
她又重复了一些作诗需要注意的对仗和韵律等问题,就放手让几个姑娘自己作诗了。
唐梨的心情有些低落,低着头沉吟了许久,才提起狼毫笔在纸上落下诗句。
落笔不过片刻,就听见前头姜女先生评陆绮玉的诗:“……对仗工整,韵律优美,二小姐近日果然长进不小……”
陆绮玉闻言很高兴,她最近都在屋里琢磨着诗句,可不是有进步吗?随后抬头一看,陆宜玉果然在暗暗撇嘴。
陆宜玉的心思向来是不在学习上的,作出来的诗能讲究一个格式正确就不错了,更没法和陆绮玉相比。
陆绮玉则更得意了,她回头看着唐梨,“唐姑娘的诗如何?”
唐梨轻轻“啊”了一声,疑惑地抬起头,她刚把最后一句写完,纸上的墨迹都还未干。
姜女先生走过去,探头看着唐梨的诗篇,目光却忽然顿住,脸色似有惊诧:“这、这是唐姑娘亲手所作?”
唐梨点点头,不解地看着姜女先生。
姜女先生低头再次阅览一遍,仍然惊叹道:“立意深刻,意境悠远,实在是篇难得的佳作啊。”
像她们这样的姑娘家,虽从小读书,却宥于闺阁,眼界不高,所作诗句能做到对仗与韵律完美就已经很不错了,姜女先生没想到,唐梨这个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学生竟有这番才华。
陆绮玉原本听了姜女先生的话还有些不服气,待她看完唐梨的诗之后,也说不出话来了。
陆宜玉少有见到陆绮玉这般吃瘪的时候,当即对唐梨竖起大拇指:“阿梨,你真厉害。”
这话更是刺激到陆绮玉了,她原本就是在读书上下了一番心思的,以前比不过陆家大小姐陆嘉玉,她倒也能憋着,现在好不容易盼到陆嘉玉走了,以为自己可以出头了,却不想被这南方来的泥腿子骑到头上。
她盯着唐梨的纸篇,终于找到出口:“人都说自如其人,唐姑娘这一手字倒是和本人不太像。”
唐梨的脸烧起来,她知道陆绮玉这话是在讽刺自己,她在读书方面尚且有些功底,只是这字……她自己也是极为羞愧的。
因为从小身子骨弱,手上的力道也不足,唐梨写出来的字总是软趴趴的,没有形神风骨。
姜女先生宽慰道:“唐姑娘的字可以练练,最好找本字帖临着。”
唐梨低着头红着脸应了一声“是”。
唐梨觉得自己有时候就是个死倔的性子,就像以前她和舅舅家的表姐妹一起玩,姐妹们都会蹴鞠,就她不会,被暗暗嘲笑以后,她就默默花一个月的时间学会了蹴鞠,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啊。
这次她觉得自己那股倔脾气似乎又上来了,下学后,她谢绝了陆宜玉,自己一个人坐在学堂里默默练字。
明明知道练字这种事情急不来,可一旦钻进了这个牛角尖,她就出不来了。
而在此时,陆郁正在竹林中等她。
半个时辰过去了,手中那壶茶都见了底,唐梨还是没出现。
陆郁拧起一双剑眉,想起昨日寿康院那事。
她莫不是还在一个人伤心?
陆郁渐渐坐不住了,放下手中的茶盏,抬脚向清心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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