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几天,十七一直以优待俘虏为由,每天下午空出来半个时辰的空陪着楚遇“闲聊”,还带了永夜城的名医来医好了他的伤,这般照顾周到的模样,让别人看了只会觉得好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
只是楚遇看着她那张真诚到不能再真诚的笑脸,只觉得头皮愈发的发麻,这家伙怎么忽然转性了?
每当他问起这儿的时候,十七总会以一种高深莫测的诡异眼神打量着他,直到他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她才似笑非笑的告诉他:“楚公子,稍安勿躁。“
“……“楚遇在心里暗咒,稍安勿躁个鬼啊,他是真的很懵好不好。
直到半月后的一天,楚遇终于是被十七放了出来。
十七的小手一挥,笑的极其开心:“走吧走吧,陆将军已经在渔阳郡边境处等你了,海卫自会护送你过去的,你不用担心安危问题。”
楚遇看着她小狐狸一样狡黠的笑,直觉没好事,她会这么好心的放了他?不可能的,不存在的。
十七踮着脚,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像个老父亲一样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回去之后好好做人啊,别再到处惹事了。”
楚遇眯着眼看她,想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却发现她脸上是真真切切毫不作假的开心。
这孩子八成是疯了,他最后这样下了结论。
直到
他和陆家宁见了面后,他才知道十七脸上的笑意是因为什么。
她是疯了,不过她是高兴的疯了。
天知道她提出了多么苛刻的条件,陆家宁才换回了他。
那个孩子很聪明,她直接传信给陆家宁,并没有告诉皇帝和太子,因为她知道,只有陆家宁最在意他,他是陆家宁这么多年的希望,他是他衷心拥护想要推上帝位的主子。
战船,粮食,谷物,珠宝,金银,那个少年几乎搬空了陆家宁的将军府,甚至于他的母妃也不得不变卖了大部分的首饰和珠宝,才将凑齐满足了那少年的要求。
楚遇不得不佩服十七的心思,若是十七杀了他,她什么也得不到,甚至极有可能引发一场新楚永夜城之间的恶战,但若是拿他去换些东西,陆家宁必定什么要求都会答应。
这一局,他输的彻底,输的心甘情愿,技不如人,他没有任何的怨言。
他站在新楚战船的船头,遥遥看向对面,幽冥海卫的巨大狼头幡旗肆意而嚣张的随风而舞,像极了那少年眉宇间神采飞扬的模样,他终是佩服的向着渔阳郡凤凰林的方向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薛白瞅着她脸上掩也掩饰不住的笑意,忍不住拿玉骨笛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开口问道:“可是开心了?”
“那是自然。”十七捏了枚蜜饯儿丢进了嘴巴里,笑的颇为得意,“这笔买卖我是稳赚不赔的。”
“奸商。”薛白瞅了她许久,方才下了结论。
十七哼了一声,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膀,一副你还小你不懂的样子,道:“唉无奸不商啊,这就是世道,等你长大以后就明白了。”
“你这就是赤裸裸的打劫。”薛白显然没信她的鬼话,给出了相当中肯的评价。
“哼“十七不甚在意的哼了一声,“谁让他这么倒霉落在我手里,这么大的一只肥羊,我不趁机狠狠宰一刀,那我才是疯了。”
说到这儿,十七咬着蜜饯儿,极为认真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又道:“我这人呐,穷的很,不像薛王爷家财万贯,所以呢,能捞金的时候就不要放弃捞的机会。”
她不给薛白说话的机会,又往嘴巴里丢了一个蜜饯儿,继续道:“而这机会呢,向来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得时刻准备着才行。”
薛白被她这一顿抢白说的哑口无言,脸上的表情甚是微妙的样子。
“薛王爷怎么这个表情?”十七挑了挑眉,咬着蜜饯儿瞅他。
“只是不知该如何接你的话,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薛白还是那种慢条斯理的语气,只是声音里带着的笑意任谁都听的出来,“我怎的感觉你像是掉了钱眼儿里?”
“那你就感觉对了。”十七打了个响指,大咧咧的点头承认道,“薛王爷是个仙人,视金钱为粪土,我不过是个俗人,俗人爱的一是色,二是钱,我呢,不爱色,偏爱钱。”
薛白被她这一番明褒暗贬的话说的哭笑不得,心里暗自轻嗤了一声这小丫头,摇摇头转了话题:“所以楚遇的事就这样翻章了?”
“当然。”十七眨了眨眼,“谁不知道慕家的小主子一诺千金,他既然破了财,我自然说话算话的让他消了灾。”
听闻这话,薛白半眯着凤眸看了她半晌,才幽幽的道:“我有时候真怀疑你今年是否真是十三岁。”
这番心智,手段,哪怕他天生聪颖,心智早熟,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她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不论心思还是手段,他都远不及她。
十七闻言却是眼眸微微一沉,很快她撇开眼,抬眸看向窗外天际的一轮新月。
薛白没错过她这一小小的表情,他眸底闪过一丝探究,随即又不在意的拂了拂衣袖站了起来,慢慢的踱到窗口,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天就要凉了。”
已是初冬时节,纵然永夜城白日温热依旧,但夜晚的温度却是降下来了,风已经带了些许的凉意。
十七走到他旁边,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下。
薛白低头看她:“嗯?笑什么?”
“花前月下,有如此美人相伴,心情自然甚是愉悦。”十七似真似假的以开玩笑的语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