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骑马从渔阳郡赶到安阳郡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慕家的门口,一架镶金戴银的典型的暴发户型的富贵马车在夜空中幽幽的亮着绿光。
她从马上跳下来,看着这个贵的发光的马车抽了抽眼皮,谁能告诉她,谁家的马车会镶这么多夜明珠。
风念殷勤的给她挑开车帘,乐滋滋的道:“这是风焱挑的马车,一看就对得起主子的身份。”
十七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自己不要打击属下的一片忠心了,她慢腾腾的爬上这个暴发户马车,天知道她多想找块布,干脆利索的把这些露富的东西全遮上。
进了马车,十七一眼看到马车角落里窝着一个睡眼惺忪的白衣少年,他正抱着一个枕头,努力睁着一双雾气蒙蒙的眼睛,十七一手戳在他的脸上,白衣少年终于清醒了两分。
“师兄,我发现我和你真是亲兄妹,在哪儿都能睡着的这个功夫,咱们俩修炼的真是炉火纯青啊。”她语气幽幽的道。
孟流桑眨了眨眼睛,才坐正了身形:“师妹比我更胜一筹。”
十七哼哼两声不说话。
“来,把手给我。”孟流桑笑了笑,拍了拍他面前的梨花木方形小桌。
十七听话的伸过手去,刚搭上她的脉,孟流桑的眉就是微微一皱,脸拉的老长,明显的不高兴的样子,良久叹了口气道:“说说罢,那日怎么个情形。”
十七也抱着个枕头,惊奇的道:“苏木不是说他们正瞒着你们么,师兄是怎么知道的?”
“号号脉就知道了。”孟流桑不搭理她这话,只是以食指敲了敲桌子,说道,“好了,你不要给我打岔,那日你怎么会身负重伤的?”
“是我大意了。”十七就此事而言已经进行了深刻的自我检讨,她一边在心里掂量着,一边挑轻避重的捡了些无关紧要的说了说。
孟流桑却是越听,眉心皱的越紧,直到十七一手按在他的眉心,他才不赞同的看着她道:“以后万不可如此莽撞。”
十七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受教了。
“虽然说你现在伤势渐好,但若是再这样折腾个两次,你身体里的寒蛊用内力压都压不住,你要知道你…”孟流桑将枕头往她怀里一塞,摆好了一副要开始长篇大论的姿势。
“好的!师兄!我知道了!”十七连忙打断了他,做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
孟流桑这次却没有轻易放过她,他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对她的话深表怀疑:“每次都说你知道了,你是真知道了吗?”
十七睁大眼睛,无比真诚的看着他:“我真知道了,真的。”
她眨眨眼,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真诚可信一些。
孟流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十七直接拿枕头捂住了脸:“师兄,我好困我好困,我要睡觉。”
孟流桑有些无奈的拿下枕头,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好了,我也不多说了,这次也好,给你长个记性。”
十七倒是真的困了,她揉揉眼往后面的榻上一趴,不多时就沉沉睡去,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天居然又黑了。
孟流桑看见她醒了,这才放下手中的医书,看着她说道:“照现在的速度,再走个五六日就能到临安城了。”随即又感慨了一句,“这天下万金难寻的汗血宝马居然让你用来拉马车,真是暴殄天物啊。”
“师兄不是一直说,要物尽其用吗。”十七丝毫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多亏了这汗血宝马,将近一个月的路程只七八日就能到了。
“诚然,这句话你践行的极好。”
两人正说着话,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接着十七就感觉到马车速度明显快了起来,她一个没稳住身子,直接从座位上颠了下来,脑袋照着小桌尖锐的边角处磕去。
完了完了,这下要毁容了,十七徒劳的伸出胳膊,努力的在空中扑腾了两下,还是悲愤的闭上了眼。
所幸的是孟流桑眼疾手快的直接拎着她的领子,像揪一只小鸡似的,直接将她一把揪了过来,那尖锐的桌子边角才险险擦着她的额头而过。
十七坐定了身形之后,才捂着扑通扑通的心脏,唏嘘了一下,还好她师兄反应够快,这才给她捡了张脸回来。
孟流桑仔细的看了看她的脸,放心的点点头:“放心,七七,你还没有毁容。”末了,又自我检讨,“我刚才不应该拉你的,等你毁容了我再把你医好,这样才能显示出我医术的高超。”
说着,他兀自的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懊恼的道,“七七,你说是不是,你不是一向觉得师兄的医术没有师父好么?”
十七听了他的话后瞠目结舌,愣愣的愣了一会儿,她连连摇头道:“不不不,师兄你刚才做的就很好,而且我是全天下最相信师兄医术的人。”
十七觉得他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曾经有一次风念得了很严重的风寒,刚巧他不在,她就随便找了个大夫开了几服药,不知道是风念体质好,还是那大夫的确医术好,没用两天,风念就又活蹦乱跳了,她开玩笑似的说这大夫的医术居然比师兄都好,以往她得了风寒没有个十天八天都没好过。
后来这话被孟流桑听到了,他非要向十七证明自己的医术,寒冬腊月的天气,将风念生生的丢进了莲花池,冻了个大半天,直到将他折腾的高烧不退,他才满意的去开了药,然后确实是药到病除,风念第二天早晨就跟没事人似的。
但经历了这件无妄之灾,风念再看到孟流桑的时候,眼神里除了敬畏就是不可思议了,他大概也很想掰开孟流桑的脑袋,看看他的脑子究竟是什么构造了。
“主子,有劫匪。”风念的声音从车门外传来,只是那声音里非但无一丝慌乱,甚至还有几分兴致勃勃。
他前几日里和风影打架输了,心里正憋屈的很,这几日又一直忙着赶路,没什么动手的机会,哪知今日就遇到些送上门来的不长眼小毛贼。
十七出永夜城前就曾吩咐过,能不打架就不要打架,出门在外莫要多生事端,所以他刚才也就加快了速度,甩掉了身后的那几只小毛贼,却不曾想真正的贼头子还在后面,原来前面那几个不过是先锋,探探情况的,这里才是重头戏。
风念拉了拉缰绳,慢慢的停下了马车,眼前将出山口牢牢堵死的这些骑着高头大马,身穿粗布麻衣的彪形大汉一看就是山匪,他为了安全起见,并没有走人多眼杂的官道,而是挑了山间小路行走,哪知还是遇到了麻烦。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钱!“领头的一个麻衣汉子将大刀往肩上一扛,大咧咧的粗声道。
十七在马车里忽听这一句话,不由得在心底里翻了个白眼,看来天下的盗匪都是一家的,连台词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若是搁以前,风念还尚有闲情逸致和他们乱调侃几句,今日却没了雅兴,直接脆声道:“亮青子,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