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细碎地洒入房间，染上了满屋的金黄，床上的女子呻吟一声，慢慢坐了起来，满头的黑发顺势落下，遮住她身上暧昧的痕迹，而昨晚躺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藕菱不由轻嗤，原来流痕也会有逃避的时候。不过若是他知道昨天他并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事情，他又会是如何？

她不知道昨夜他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但是抵抗媚术已经费了他大部分心力，便直接昏睡过去……而她，也只是希望他能有短暂的昏迷罢了。

藕菱随手取下屏风上的衣服穿在身上，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不用思考她也知道是谁，所以说了一声“请进”后便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木梳打理自己的长发。

夜晏走进藕菱的房间，便看到背对着他对镜梳妆的女子，梳子时不时地轻撩起头发，露出脖子上青紫的吻痕，他不由有些尴尬地错开目光。

而此时女子回头冲他一笑，百媚生情。

夜晏一愣，那是安乐的容颜，即使知道眼前的女子并不是她，却仍觉得真假难辨。若不是极其熟悉之人，断然不会发现她是假的。

可是如今看着安乐的脸长在另一个人身上，却突然有些别扭，所以夜晏移开目光，落在藕菱身后的一盒胭脂上面，才开口问道：“如何？”

“幸不辱命。”藕菱低头颔首，伸出手掌露出掌心的小小金印，竟是昨天安乐交给流痕的那枚金印。

他的目光落在那枚金印上面，略微粗糙的制工让夜晏有些怀疑这究竟是不是所谓的公主金印，但既然是藕菱从流痕身上偷来的，应该不会有错，遂点点头，“一切小心，切记不暴露。”

藕菱点点头，开窗跃了出去。

她阴差阳错被安乐买下之后，她接到的任务便是模仿安乐，再以祺容公主的身份回到齐州，与太子夺权，制造内乱。

没想到如今机缘巧合竟得到公主金印，那么她在齐州办起事来岂不是更加方便？反正她换了容貌、改了声音，这世上便再无藕菱，流痕就算是追究，又能如何？

见藕菱离开，夜晏再次确定周围没有跟踪或是偷听的人，才放心地开门走了出去，却在门口看到等待已久的娜莎。

“藕菱……不，轻鸿走了？”娜莎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眼中的冷意却让夜晏心中一寒，手不由摸向袖袋中的匕首。

轻鸿，也就是藕菱的真实姓名。轻鸿是夜晏的师妹，擅长媚术，易容，每次行刺都是换容，久而久之，夜晏早已不记得她的真实相貌，甚至连名字都有些恍惚。

骗人最高的境界就是把自己都骗了，显然轻鸿就做到了这一点。

娜莎见他起了杀意也不在意，“我过些天我也要走了。”说罢就转身离开。

夜晏望着她的背影，神情难辨，轻鸿一直都说娜莎洞察一切，他也曾仔细观察她，的确是一个不容易对付的人，她明明好像什么都知道，却偏偏什么都没有告诉安乐，她到底想做什么？

因为安乐的风寒，他们又在溟郡住了几日。当初藕菱离开时留书一封，说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去，安乐早就知道有一天她会离开，所以也并没在意。

这日，天空蔚蓝无云，明媚的阳光落下，洒下一片暖意，而远方飞来了一只信鸢。

夜晏瞄准那只信鸢，手指微动，射出的石子却被不知名的东西阻碍，而信鸢也在这空隙中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夜晏回头看向始作俑者，眼中的杀气一闪而过。

娜莎却不在意地笑笑，红唇轻启，不知念动什么咒语，刚刚消失的那只信鸢又飞回到她的肩上，柔顺地蹭了蹭她的脖颈。娜莎安抚地摸了摸它的羽毛，低声说着什么。

“稚鸟无辜，为了一封信就害一条性命，你不会觉得杀戮太重吗？”娜莎挑眉看他，眼中冷意尽显。

他杀过的人都已经数不胜数，又怎么会在意这只畜生的性命？夜晏很是不屑，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从娜莎手中夺回那只信鸢。

娜莎的眼中突然划过悲悯，似呢喃又是规劝，“杀孽太重终有一天会自食恶果的。”她虽有喜恶，有人的情感，但是她是灵物，对万物都存在一颗悲悯之心，所以即使知道夜晏所做的一切，却依旧对夜晏讨厌不起来，反而想劝他。

只是她也知道不会有什么效果。若是一字一句就能点醒世人，佛祖也不用整天忙着普度众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