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今天是什么日子?”陆安歌坐在锦墩上慢悠悠地问道。
“小姐,今天是初十了,小姐是约了什么人吗?”白芍拿起紫砂壶为陆安歌添了些新茶笑吟吟地道。
“初十!”陆安歌突然想起了跟师傅约好了今天要去他那里的。
“白芍,快店帮我找一件披风过来,我要出门!”陆安歌急吼吼地道。
“是!”白芍退了下去。
“幸亏我多嘴问了一句,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怎么给忘了呢!”陆安歌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接过白芍递过来的披风,吩咐不准任何人跟着,自己独自出门去了,白芍不放心,想要跟着她去,被她婉言谢绝了,她身份特殊,而且她感觉师傅要跟她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跟白芍接触的时间不多,不能够确保她对自己忠心无二,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决定自己去。
“师傅,师傅?”陆安歌吩咐马车在后面的林子里等她,推开竹门,见屋内似乎没有人,陆安歌唤道。
屋内,有个人影一闪,关武已笑着出来了,她见陆安歌独自一人,又向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以后,才把陆安歌迎进屋里,陆安歌觉察到关武的谨慎,心中直跳,师傅又会说出什么让她震惊的话来呢!
关武看到陆安歌紧张的样子,面上竟含了几分的笑意,“小姐,你不要紧张,今天让你来呢,是想给你介绍一个人。”
陆安歌这才没那么紧张,可是一听见关武喊她小姐,她眉头一皱,“师傅,您还是像以前一样喊我安歌就好了,什么小姐不小姐的,听着就生分!”
关武饱经风霜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是,小…安歌”
“你要介绍什么人给我啊?师傅,我认识吗?”陆安歌问道。
关武并不答话,朝着里间道:“出来吧,塞琉!”
随着竹帘的响动,一个女子出现在陆安歌的面前,陆安歌仔细地看她,她的打扮似乎跟大誉的人不同,一身红装,衣着简单却不失贵气,她好像穿的不是襦裙,是类似与襦裙那样的,比较短,一双大而深邃的眼睛,鼻子似乎要比男人的都要挺很多,下巴尖尖的,紧致而深邃的五官,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英气。她是陆安歌见到的最美丽的女子,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再加上那一身奇装异服,陆安歌更加迷惑了。
“她叫塞琉,是漠北人。”关武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
“奴婢见过小姐”那红衣女子跪了下去。
陆安歌急忙站起身来去扶她,“什么奴婢啊?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那红衣女子听见这话,有一瞬间的失落。
陆安歌坐到位子上,一脸急切地看着关武。
“你六岁的时候喝了浮云散,什么都不记得了,塞琉是你父亲的养女,按辈分来说,她还是你的姐姐。”关武静静地道。
陆安歌惊奇地看着塞琉,“她是我的姐姐?”
“小姐不要惊惶,让我慢慢告诉你。”塞琉平稳了一下心绪。
“我本是漠北皇室的七公主,早年间,因为漠北皇室的争权夺位,皇室死伤无数,母亲为了保护年幼的我,狠心把我丢在了沙漠里,希望有那位来往的客商把我捡了去,把我抚养长大成人。后来,没想到是沈将军听见了我的哭声,把我从毫无人烟的沙漠里带到了沈家,沈将军见那些下人们对我不好,生怕我会受委屈,后来把我收了做沈家的义女。没过几年,小姐便来到了世上,将军和夫人很欢喜,可他们却并没有因为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冷落我,反而他们对我更加地好!”塞琉说到这里,眼里满是感激神色。
“出事那天,我刚好出去买你一直喜欢玩的风筝,可是没想到等我回去的时候,遍地的尸体,血流成河……”塞琉眼中涌起悲痛的神色。“最后,我的三哥登上了大位,母亲却死于那场战乱中,我一母同胞的哥哥才派人到处寻我,我在漠北待了几年,听闻师傅说小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我回来希望可以帮助小姐报老爷和夫人的仇!”
“小姐!老爷她没有谋反!他是被人陷害的啊!”塞琉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陆安歌。
陆安歌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我何尝不知?可是现在的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啊!”
“安歌,不要急,来日方长,老爷的仇,我们是一定要报的!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你切不可轻举妄动!”关武见她面色有些发白,让她坐下。
“师傅,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陆安歌摇着关武的胳膊急切道。
“安歌啊,报仇固然重要,可是保护好你自己也很重要!老爷和夫人一定不想看到你为了他们去做危险的事情!”关武生怕陆安歌沉不住气。
陆安歌失落地坐下了。
“小姐,你不要气馁,我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塞琉琥珀色的眼睛里透着坚定。
陆安歌望向她,眼里多了几分柔和之意,她站起身,拉起塞琉的手,“不要叫我小姐了,我其实应该叫你一声姐姐才是!”
塞琉惶恐,低下头去“奴婢不敢,奴婢只想助小姐报仇雪恨!”
“安歌,我和塞琉商量过了,以后你在京城不必在竹屋,那里肯定有明枪暗箭,再说你要接近江坤也是很危险的,所以,就让塞琉陪在你身边当你的护卫吧,我也好放心你一个人在京城。”关武看了一眼陆安歌。
“不行不行”陆安歌连忙摆手道,塞琉可是漠北的公主啊,怎么能给她当一个小小的护卫呢!再说了,塞琉还是她的姐姐呢,哪有姐姐给妹妹当护卫的道理啊!
“塞琉贵为漠北的公主,身份尊贵,不能给我当护卫的,还有,塞琉还是我姐姐呢,怎么可以给我当护卫呢?”
塞琉也有些着急,“小姐不要这样说,我哥哥说了,做人就要知恩图报!去过沈将军没有救我的话,恐怕我早已经抛尸荒野了!再说,我是沈家的义女,为沈家复仇,保护好你,也是我理所应当做的!”
陆安歌还是觉得不妥,关武也劝道“安歌,如今你身边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也不行啊!以后有塞琉在你身边,她不仅可以保护你,还可以帮你做很多事情的!”
其实陆安歌也仔细地想过,确实她身边很需要这样的一个人。
陆安歌看着面色殷殷的塞琉和关武,终于还是答应了。
陆安歌回到家中就声称塞琉是他师傅给她在外边找的丫头,把她带回了陆府。
只有陆伯年,陆夫人,还有陆北辰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陆安歌也没打算瞒着他们,就如实相告了,他们也没多说什么。
陆蓁见了塞琉,一直闹着要陆安歌把她指到她的房里,因为早上她亲眼看见了塞琉的好身手,今天早上,一个婢女端着一壶滚烫的茶水撞上了前头着急忙慌的小厮,眼看着那壶滚烫的茶水就要兜头兜脸地往那小厮的身上泼洒,这时候塞琉出现了,只见她迅速地一把推开那小厮,又一个空翻,手稳稳地接住了那壶茶水,那小厮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并无大碍。周围引来一片喝彩,陆蓁在后面看的,心中也叫好!要是自己身边也有一个会武功的丫头那该有多好玩呀!
陆蓁打听到塞琉是陆安歌的丫头,当晚就找到陆安歌,非要让她把塞琉给她。
陆安歌看着她那一脸傲慢的样子,真是懒得搭理她,可是陆蓁却不依不饶,非得让塞琉跟她走。
“陆蓁,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塞琉是我师傅特意为我找的,我怎么可能把她让给你?”陆安歌忍住怒气。
“哎呀,不就是一个丫头嘛,你还要跟我抢?明天我多让管家给你送几个不就行了!”陆蓁不以为然的道。
“你要是想要,就跟管家说,让他帮你挑几个不就行了?干嘛还非得要我的?”陆安歌反唇相讥道。
“那不一样嘛,我看着你这个丫头生的好看嘛,你就给我吧,二姐!”陆蓁带了几分撒娇的语气。
她知道陆安歌最吃她这一套,陆安歌这种人不能跟她抢来,得跟她来软的!
陆安歌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无论陆蓁怎么花言巧语,她就是不同意把塞琉让给她,气的陆蓁直跳脚,俏丽的脸庞因为生气而显得通红,“哼,连个丫头都不给我!你是怎么做姐姐的?”
陆安歌冷声道:“那照你的意思,我就应该像你一样,整天什么都不干,自己缺什么少什么了就到大姐屋里去闹?”
“你……”陆蓁被这句话噎的说不出话,只好气鼓鼓地走了。
一旁的塞琉终于松了口气,刚才陆蓁那个嚣张跋扈的样子让她也很担忧,而且这个陆家三小姐可不是一味的只会讨好卖乖,她还会巧言令色,看来,是个难缠的主,塞琉好怕刚才陆安歌一个坚持不住,就答应了陆蓁的请求。好在陆安歌的定力很强。
看着也默默地松了一口气的塞琉,陆安歌微笑着道:“你放心吧!我也会保护你的!我绝不让任何人把你抢了去,因为你是我的姐姐!”
塞琉抬眼对上陆安歌那温和的笑脸,也轻轻一笑,琥珀色的眼中似乎走流光溢彩的光芒,那光芒连陆安歌看了都觉得心醉,陆安歌心想,以后谁要是能娶到塞琉这么美貌的女子,真是烧了高香呢!
陆安歌跑进了最繁华的街道,她以为吴越没那么快追上她的,而且街道上人那么多,人流那么拥挤,他怎么可能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追上她呢?
陆安歌想着这次课呢能逃掉就,没想到,一个回头,吴越酒再离她不远地地方,看到陆安歌回头,本来该跑着的步子竟然停了下来,还跟她招手打招呼!
陆安歌闭上眼睛,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又加快了在人群中穿梭的速度,想着这下可以暂时地摆脱一下那个可恶的人了吧!
还没等她回过头看呢,一只手便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陆安歌如临大敌般地“啊”了一声,迅速地拨开人群,使劲地跑!一想到后面有一张怎么甩都甩不掉的脸,陆安歌就冷汗连连,这可怎么办!要是被他抓到,就得跟他走!不要!不要!坚决不要!陆安歌甩了甩头,不行,现在得想一个其他的办法来甩掉他了!
陆安歌的视线落在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里,将视线一定,就这了!街上人多不错,可是人潮拥挤,陆安歌再里面也跑不快,所以她想跑进巷子里,说不定能脱身呢!
陆安歌身子一转,跑进了巷子里,吴越跟着她也进了巷子,这个小丫头,还想搞什么鬼!
可是事实证明在巷子里,陆安歌依然摆脱不了吴越那张忽远忽近的脸,吴越现在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小猎物一般,控制着自己的距离,既不会太远让她脱离了自己的视线,又不会太近,以免吓到她。
陆安歌心里当然明白,吴越这是把她当猴耍了,心里恼怒的恨不能狠狠地揍他一顿!可是现在的这个情况是不可能了,现在唯一重要的就是逃命!
不知道这样这样追赶了多久,陆安歌有些筋疲力尽了。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看样子,吴越是想结束这场游戏了,陆安歌心叫一声,不好!
看到面前有数十根竹竿,心里俺喜,原来老天爷都在帮我,陆安歌突然停下来,望着后面慢跑的吴越,呼啦呼啦几声巨响,那些竹竿全部倒地,横七竖八的,刚好挡住吴越的路,陆安歌心想这下,他应该追不上自己了吧!陆安歌转头就跑,跑了大约十几步,只听得背后一阵轻响,什么!陆安歌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吴越竟然用轻功轻轻松松地聪那些竹竿上面飞了过来!飞了过来!
陆安歌越想越可怕,要是他用轻功追自己,自己不早就被抓到了!
陆安歌感觉浑身战栗,心一横,不管了!能跑多远是多远吧!
陆安歌扔拼命地跑着,吴越仍是不紧不慢地追着。
眼看着快要出巷子口了,陆安歌却突然停下来脚步,似乎是在等着吴越,吴越哈哈一笑,得意地望着陆安歌的方向,“还跑!最后不还是得向我求饶!”
陆安歌含笑,叉着腰站在巷子口,就在那里等着吴越追上来,吴越的笑容渐渐凝固,步子也有些迟缓他觉得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陆安歌见他快走近了,目光落在正要和她擦肩而过的一个菜贩的身上,她旋身突然挡在菜贩的面前,冷笑一声,对着那菜贩,“不好意思了!”
菜贩不安地看着她,“你……你要干什么?!”
陆安歌冲着吴越邪魅地一笑,干什么!自然是要摆脱这个可恶的人!
陆安歌把那些蔬菜统统抛向吴越的方向,什么芹菜,菠菜,豆腐,豆芽儿什么的,一股脑的都扔过去!
吴越没有防备地被扔了一身,“你这个疯女人,你干什么啊你?!你快给我住手!”他万万没有想到陆安歌竟然会想出这么损的招来对付他,他可是少将军啊,她竟然敢对他碰菜叶子!吴越心里暗暗纳罕,这个小翠还真是胆大妄为啊!真不知道我爹喜欢她哪!这种泼辣劲跟他酿有的一拼啊!难不成我爹被虐习惯了,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陆安歌并没有停止,而是加快了速度!看着那些绿的,,黄的,长的,短的菜叶子落到吴越那云锦做的上面还有刺绣做工精细洁白如雪的衣服上不一会就被弄的乱七八糟,污秽不堪的,他的袖子上还保存着一点一点的黄色的印子,他光洁黝黑的头上还挂着几片菜叶子,那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
可是陆安歌不管这些,谁让他想帮着欺负陆安歌!越砸越起劲啊!还有鸡蛋!陆安歌哈哈笑了两声,这个一定很有意思!
吴越好不容易把身上的烂菜叶子扒拉干净了,看到陆安歌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他心里直发毛,慢着!她手里是什么!鸡蛋!吴越惊得似乎快要说不出话来!赶紧放下之前那一副盯着猎物的姿态,赔笑道“那个,……小翠姑娘…有话好好说啊,好好说,一切都好商量!”
“商量个鬼啊!”陆安歌大喊一声,我要能听你的话那可真是见鬼了!
吴越来不及闪躲,头上已经被砸了一个鸡蛋,吴越也傻眼了,心里哀嚎一声,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飞过来,砸到他的头顶,在他的头上开花,最后,蛋花顺着他的头发流了下来!……
陆安歌越砸越开心,一想到柳文新被气的鼻子冒烟的场景就开心得不得了!我让你帮柳文新做坏事!我让你跟着柳文新为非作歹!我让你绑我!
顷刻间,吴越身上已经被鸡蛋砸满了,蛋清和蛋黄说着他平时最引以为傲的英俊的脸和矫健有型的身躯直淌下来……
他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他一个威风八面的少将军竟然当街被一个小丫头扔菜叶子!砸鸡蛋!不,他一定是在做梦,因为在现实中,谁敢这样对他!那就是找死!!
吴越抹了一把滴到眼睛里的蛋清,如果在军营里,如果陆安歌现在在它面前,他就有一百种方法让陆安歌痛不欲生!可是现在它全身被菜叶子和鸡蛋包裹,谁还能认得出他是少将军呢?这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他少将军的面子往哪放?!
吴越似乎是心痛地闭上双眼,最后几乎是暴怒地睁开眼睛,声嘶力竭,“小翠,我跟你没完!”
陆安歌被他这一吼,才回过神来,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刚要准备跑,却被身边的小贩一把抓住,陆安歌慌了神,看着眼中带着杀气的吴越正慢慢地逼近,急中生智道:“那个人是我的相公!有什么事情,你找他就好了!”说完脚底抹油般地跑掉了。
吴越听到这句话,明显被惊了一下,一个不留神,被地上的碎鸡蛋滑倒了。
陆安歌开心地回头望了好几次,见吴越都没有追过来,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她并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又兴致勃勃地逛起了新鲜的东西,吴越并没有打消她的兴致,相反,他觉得能把柳文新派过来的人整成那个样子,她就忍不住捧腹大笑!虽然刚才是挺惊险的,她自己也吃了些苦头,不过想到刚才那个人地样子,陆安歌觉得自己吃再多苦都值得了!
陆安歌不停地走走停停,还不时地回头看看,那个人应该不会追过来了吧!陆安歌开心地回头一看,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目光一直在人海中穿梭,虽然陆安歌离他有距离,但是她仿佛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杀气和怒意!对,吴越现在只觉得一股火气从脚底直窜到头顶,他竟然被他父亲的一个小妾给耍了!吴越现在后悔地肠子都青了,就在刚才的时间前,他还想着小小地教训一下她,让她吃点苦头,以后不再缠着她爹就算了,可是没想到它自己却被弄成这个样子不说,还被刚才那个菜贩狠狠地敲诈了一笔银子!现在他这个少将军不仅被一个小丫头耍的团团转,还被她掏空了钱袋!
“糟糕,他怎么这么快就脱身了?!”
陆安歌刚才的开心又一下子消失了,怎么办?现在街上人多,根本逃不了,而且,肯定跑不过他啊!要是现在被他逮到,她一定死定了啊!陆安歌知道现在不能硬拼,只能想个办法智取,不能跟他正面交锋,更重要的是,现在不能让他看见她,不然,恐怕他会卡擦一刀结束陆安歌的小命的!
陆安歌大脑飞速地运转着,突然两辆华丽的轿子映入眼帘,第一辆轿子看起来比后面的还要华丽,轿身是亮丽的赤金色,上面还绣着精美的刺绣,轿子的四个檐上都挂着紫色的流苏。
陆安歌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溜到第一辆轿子前,四处看了看,车夫似乎忘了什么东西折回去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