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在那儿看了多久,这一瞬的凝视,竟让她有种心跳骤停的强烈压迫感。蒋文芮立即转过头,不着痕迹的别开目光,酒杯送到唇边,胡乱的喝了几口。
兴许是清酒上了头,她只觉得四周的氧气开始变得稀薄,吸进肺里的都是滚滚热浪,烫得心尖都在颤。
放下杯子,蒋文芮寻着花园的方向去了。
夜晚甚凉,她搓了搓手臂,独自坐在休息椅上,仰望头顶一片无尽的黑暗,整个人也一点点冷却下来。
怎么走到哪都能碰到他呢?
其实蒋文芮心里明白,龙城就这么大,又都是混在这个圈子里的人,碰到也是再正常不过。她以为她足够坦然了,可在他面前仍像个丢盔卸甲的逃兵。
头顶倏尔投下一小片阴影,将仅有的那点光亮给遮了住。
盯着那双漆黑的一望不到底的眼睛,蒋文芮怔愣得出了神,就这样动也不动,保持着仰望的姿势……
她都快要忘了这双眼睛里的迷雾重重,无论进出过多少次,来来回回的却总也找不到出口,偏偏,又是无法自拔。
望尽她飘忽的视线,心打着颤的疼,他又低了低头,与她挨得近了些,温暖的气息霎时萦绕在彼此间。
你又瘦了。他皱着眉,似在责备。
蒋文芮回神,慢慢坐直了身子,随口应着,我减肥。
你在开玩笑吗?慕容曜绕过去,站在她身前,双手突然撑在了她的身体两侧,盯着她的目光,愈发危险了,谁让你减肥的?你再减就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蒋文芮不自在的活动下身子,尽量保持一副寻常口吻:我喜欢就好。
对面的气息渐渐变了,有点震慑的味道,一字一句的,他说:我不喜欢。见蒋文芮要反驳,他拧着眉,用指腹压住了她的唇,虽然过去了一年,但你的身体还是得时刻注意保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自己心里要有数。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
蒋文芮用清澈得一眼便能望到底的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有那么短短的一刹,她有种错觉这个男人爱她如昔。可下一秒,她又幡然醒悟,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着他与ie的情史,当真是一段追溯久远的高中初恋啊,她凭什么自以为?
她垂眸,盯着脚尖,缓缓出声:慕容先生,你对前任的关心,似乎有些过了头。
慕容曜半阖着眸,靠近她说:我说过,那证明你还不够了解我。
他的气息再次挨近,搅得她心烦意乱的,她回眸,刻意保持着淡淡的疏离感,不够了解也好,这样忘起来也容易些。
慕容曜的眉心蹙了起,直起身子,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眼帘垂着,眯起的眼神郁郁的,说忘就忘,你这个女人还真够狠心的!
不然呢?蒋文芮好笑的抬头看他,比起狠心,那个说走就走的人,要更绝情吧。
慕容曜不说话了,瞪着她,薄唇抿得紧紧的。
蒋文芮也不想提这些旧事,好像她在刻意营造叙旧的机会一样,起身,整理下裙摆,她说:我该进去了。
小芮……身后,慕容曜又叫住了她。
蒋文芮回身,他锁着眉头站在原地,沉着声音问:严家有难为你吗?
身子僵了僵,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她点头:还好。慕容曜知道这些,她并不觉得奇怪,也无意隐瞒什么,倒不如来得大方些。
看着这样的她,慕容曜眯紧的眸,又一点点睁开,似无奈的摇了下头,然后走上前,身姿挺拔,双手仍抄在口袋里,歪着头看她,明明是个很精明的人,怎么遇到这种事就变糊涂了呢?严家自有严家一套挑儿媳妇的标准,查清祖上三代那是一点都不夸张,更何况,你还有过前科,他们是宁愿将严肃赶出家门,也绝不会让他给严家弄来这么一个污点。
他毫不留情的将她的那段隐晦揭穿,又或者,只有他才能做到连当面揭穿都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蒋文芮双手紧了紧,他说的这些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但这话由他来说,就是让她浑身不舒服。
她从手包里取出香烟,借着不算明亮的路灯,将香烟点燃。
慕容曜的眉梢不悦的提了起,他说过多少次不许她抽烟,她还是当耳边风!这个女人是生了反骨吗?
他克制着要去制止的念头,盯着她一张一翕的唇,看着她轻咬烟蒂时的样子,居然微微看出了神,眸底蕴着的某种情绪,越发的浓郁起来。
蒋文芮不经意的抬起双眼,恰好撞进了他愈渐发红的眸,那里有着什么,正在一点点膨胀开来。即使被她撞见,也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反而,浓烈着,烫着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