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被查出来,你知道要连累多少人?要死多少人吗?”栗蔚云怒道。
虽然她也想亲手杀了那个人,可如今她不能这么做。当年李家几乎覆顶,她被心中的仇恨操控才会行行刺之举,如今她身后不仅有李家,还有栗家,有威远社的所有子弟,还有淮宁王府等人。她再仇恨,她只会用的别的方式报仇,绝不会是血刃一人。
“和我有什么关系?”青囊冷淡的道。
“你自己命呢?销儿命呢?”
青囊见她略显激动,声音带着愤怒,侧眸看着她,淡淡的道:“我若施毒,无人能够察觉,也无人可以追查出来,何况这毒我从三年前已经下在他的身上了。”
栗蔚云微微的吃惊,原来青囊当年入京救李云销只是其一,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了那人。
“三个月后,我会带着销儿游历天下,去他先去的地方。”
栗蔚云怔怔的看着青囊,眼中竟然闪过一丝悲痛和温柔,甚至还掺杂着一点欢喜。一瞬间,她觉得面前的人很陌生。这种眼神和情绪是那么多年她从没有在青囊的眼中看到过的。
他的目光不是阴冷冰寒,便是带着狠毒凌厉,从没有过这样柔和的神情。
她一阵恍惚后,问道:“你就只是为了还一个人的恩情吗?”
青囊却转过身,目光落在她的面上,仔细的盯了许久,虽然面容经过粉饰,但是目光却没有变。
“是。”他声音很低却异常的坚定。
他袖子中的手攥了攥,很想伸手去抹掉面前人面上的易容的药粉,甚至是截掉那一层他看来根本就不称的面容。
她的言语习惯,她的性情,不该是这张脸这个人的。
“你真的不认识扶桑吗?”他声音低低的几乎是带着几分哀求和无尽的悲凉。
栗蔚云知道他心中一直没有消除对她身份的怀疑。
她摇摇头。
青囊在她的目光中逡巡了一遍最后转过身,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小溪中。
“你又想过若是他死了,大周会是怎样的局面吗?”她淡淡的问。
赤戎虽然是平了,但是赤戎太子却在北境自立,赤戎力量不足,必然会依附北戎,再次的实现了赤戎北戎的联合,对大周无疑是一个最大的威胁。
西南的孟国,东南和那面各国也都虎视眈眈。这几年的内忧加之对赤戎的征讨,已经让大周的国力微弱,若是那个人身死,朝中再度出现了五年前的夺位内乱,大周怕是已经撑不下去了。
青囊却是淡然的表情。
他本就不属于大周之人,也并非是在大周长大,虽然这十多年身处大周,但是对大周并无一点的感情。
对于他来说,大周是存是亡,这天下是安定还是混战,他并不关心。
她心中惆怅,她知道无法让青囊去接受这些东西,他素来也抵触这些家国之念。
“还能够挽救吗?”
“不能!”青囊说的斩钉截铁。
栗蔚云问话的时候其实也没有抱有多大的希望。在一个人的身上施毒三年,如今一朝毒发,哪里还有多少挽回的希望。
她轻轻的叹了声,既然如此,她也不想去阻止了,那个人也的确配不上这天下至尊的位子。
此时前面传来了细碎的声音,是阎公公吩咐的人过来收拾打扫殿宇,并且送来了一应具备的用物。
两个人走回前殿,一位公公笑嘻嘻的走上来,说着此次准备的东西,然后又客气的道:“若是有什么不足的,先生吩咐一声,老奴让人立即的准备。”
青囊冷淡的嗯了声,便进了殿中。
公公表情僵了下,便有立即殷勤的吩咐宫人都手脚利索些,最后又留下几名宫人伺候,青囊没有答应。
公公也不客气,毕竟对于青囊这样从来部将情面,不懂人情的人,客套话说多了反而找厌烦。他识趣的带着人都退了出去。
不多会儿一个公公带着几个内侍过来,是准备为晚膳。与以往不懂,这次这些内侍没人手中均是捧着一个银盘,上面罩着盖子,下面不再是以往简单的几样小菜,而是丰盛的佳肴。
小凌子在端着银盘跟在最后面,进殿的时候,悄悄的朝她瞥了眼。栗蔚云知道他的用意,微微的点了点头。
青囊对丰盛的膳食表现的很冷淡,李云销毕竟年幼,吃了一个多月清淡寡味的东西,这次自然是眼馋。但是瞥见青囊在侧,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安分立在一旁。
待内侍退去之时,栗蔚云送公公和几位内侍出去,借机对走在最后面的小凌子耳语了两句。小凌子愣了下,然后便轻轻的点了下头。
当殿内伺候的宫人也都退下后,青囊才淡淡的对李云销道:“坐下吧!”
李云销笑了下,立即的跪坐在矮桌边,栗蔚云在他跪坐在他身侧。
开膳后,栗蔚云看着李云销吃的开心,中午只是吃了几块昨日剩下的糕点,想必是已经饿很了。
“喝点汤。”栗蔚云帮李云销盛了一小碗的汤羹放在他的面前。
“谢谢姑姑。”李云销对于栗蔚云做这些并不奇怪,在夏园的时候,栗蔚云便一直都是照顾他,即便是他现在已经大了,她还是会把他当成几年前一样照顾。
青囊却是坐在对面看着栗蔚云为李云销夹菜盛汤,这还是第一次他们三个人坐下来一起用饭。以前即便在夏园他也极少会和李云销一起用饭,主要是李云销怕他,总是躲着他,他也就随他了。
看着面前的一幕,青囊忽然想到了数年之前,似乎也是这样的画面。那时候还是在将军府的花厅,销儿在李桑榆的院子中用午膳,当时他也在。他便是坐在对面看着李桑榆喂着还只是三岁的李云销用饭。
李桑榆不懂的如何的照顾孩子,又不让旁边伺候的嬷嬷侍女帮忙,将李云销喂的满脸满身全是饭渣汤渍,李云销当时却吃的很开心,就如现在一般。
他怔怔的看着栗蔚云,她的动作那么的像李桑榆,对李云销的关心发自真心。若她不是李桑榆,只是修县的李桑榆,她为何如此做呢?
看着栗蔚云脸上的笑意,他也淡淡的笑了下。
无论她是与不是,销儿都是她最喜欢的孩子,是李家的血脉,他护着他,她总会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