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清禾转身,见秦婆子伸手拦着雅香,态度坚决。她毕竟是含薇院的管事婆子,雅香自然不能违逆,只能求助地看向简清禾。
含薇院是赵秋主管,若是赵秋有意为难,雅香也不过就是过去陪自己一起受罪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呢:
“雅香,你留下吧。”
说着,简清禾便让秦婆子领路,去了含薇院。
含薇院在深宅内院,离夏漪苑隔了整个青阳侯府,是以简清禾跟着走了好一会才到。这是简清禾搬去夏漪苑之后第一次再来内院,这里的假山游廊、高树红花,让这里即便在这样的寒冬腊月,仍旧五彩缤纷、艳丽非常。
秦婆子领着她直接就进屋了,屋里没有其他的下人,就只有赵秋坐在客榻上,倚着小几端着茶,若有所思。
“夫人,小姐来了。”秦婆子把简清禾领到赵秋的面前,弯腰回禀。
简清禾前走半步,屈膝行礼道:
“见过夫人。”
赵秋仍旧靠在小几上,姿势未动。她看了低头的简清禾一眼,神色复杂,却带着明晃晃的怨恨。只听见她说:
“秦婆子,你先下去。”
秦婆子依言下去了,关好了门,屋里这会就剩下赵秋和简清禾了。
“坐吧。”赵秋放下茶盏,淡淡地声音说道。
简清禾在软榻的另一边坐下,眼睛低垂,也不说话,就静静等着。
两个人其实说起来也都有快一整年没见了。虽说住在一个府里,但是青阳侯府这么大,夏漪苑又在荒僻一隅,简清禾也基本不出院门,即便有的时候赵秋宴请京中女眷,也多是在后院大排宴席,跟简清禾实在是打不到照面,以前老夫人在世大的时候,多少能护着她,后来老夫人过世了,赵秋以为怎么着也能把她搓扁捏圆,但是又有简潋枢明里暗里的护着。
看着她这副清贵的样子,赵秋是打从心里厌恶!当初身居她亲娘李氏之下的时候,李氏就是这般,永远一副比自己高贵的样子,即便自己再怎么讨好简评章、讨好京中官门女眷,可是只要一提起她,无不说的就是高门贵女、大家之态,倒显得自己低微卑劣无比。
如今自己终于整死了那个女人,没想到她这个女儿,却还要来膈应自己,甚至要毁了自己的儿子,赵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如意的!
压下眼中升腾起的怨恨,赵秋开口说道:
“你素来喜欢清静,夏漪苑常无人往,想必你是很满意了?”
简清禾知道赵秋不喜欢自己,自己也不愿意虚与委蛇,只轻描淡写地回道:
“是,夏漪苑独我一人住着,很自在。”
哼!
赵秋闻言,玉手都不禁握紧了,长长的指甲硬生生掐进了掌心的软肉中。
夏漪苑是你一个人住着吗?不是都快两个人住了吗?!
将涌上心口的怒火压了又压,赵秋才尽量冷静地开口:
“夏漪苑再好,终归不是你久居的地方。我今日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你的婚事。”
闻言,简清禾一愣,忍不住抬头看向赵秋。瞬间静下心后,又低垂下眼眸不说话了。
赵秋也不必等她说话,又径自说下去:
“之前你在丧期之内,不便为你谈论婚嫁,只是如今丧期已过,你的婚事是时候给办了。只是你如今年岁不小,京中贵族家的门户恐怕是进不了的。我这几日看了,江北的北门一族中,有位名叫北门慎的,现在是驻守玉北关的正四品督旗卫将军,比你年长两岁,与你正是般配。虽然玉北关离京甚远,但是既然嫁作人妇、为人妻室自当跟随丈夫,况且北门慎为人正直,想必不会亏待你。”
简清禾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连帝京之外的天是什么样子的都不知道,又如何会知道玉北关这位督旗卫将军北门慎呢?且不说这,就她现在跟简潋枢的关系,她对这嫁人一事,就有些抗拒。只是不管怎么说,这赵秋现在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自己名义上也是她的女儿,婚姻之事,若是赵秋一力促成,自己也没有办法。
心中犹豫着,简清禾问道:
“既是我的婚事,自然是听家中长辈的安排。只是如今父亲不在府中,夫人还是等过几日父亲回来在定夺不迟。”
“你父亲不懂这些事情,况且我既然管着侯府内院,你的事情自然由我来安排,你不必担心。”赵秋的口气变得强硬,根部不容得简清禾推辞。
无奈,简清禾想起简潋枢,只得支吾着开口:
“如今府中事宜,多是简潋枢拿主意,夫人可曾与他商量过?”
啪——
一听简清禾口中说出简潋枢的名字,赵秋的眼睛都瞪圆了,手狠狠地拍在了小几上,后槽牙都咬得发疼。
简清禾见她这副样子,心下一片了然,怕是赵秋什么都知道了。
赵秋终究是忍不住了,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你是铁了心要毁了这青阳侯府不成吗?!”
两个人四目相对,赵秋的眼里满是怒火,要不是努力地克制自己,赵秋恨不得直接上手撕了简清禾。简清禾也明白,自己哪怕现在再依赖简潋枢,但他们的关系终究不伦不类、为世俗所不容,若是哪天事发,青阳侯府的名声,恐怕真的就毁了。
简清禾心中挣扎,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抉择,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屋里的空气,一时间就像是凝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