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潋枢走到赵婆子的面前,那双御制的官靴就定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简潋枢睨着她,看了良久,才冷神开口说道:
“又是你。你果然是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了。”
其实简潋枢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斥责,就像是只是在冰冷无情地叙述着这件事一般。
可是就是这样的声音,却反而让赵婆子心中更加的没底起来,就像是下一刻自己就要死去一般。她把头磕的咚咚响,不一会额头就出血了,却全然不顾,只口中争辩着: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啊,是夫人吩咐小的来送参汤的,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啊,少爷饶命……”
简潋枢压根不在意她的行为,仍旧冷冰冰,甚至有些轻蔑地开口:
“你送的是参汤?”
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肯定不会是简单的参汤。若是没有之前的事,赵婆子还能一口咬定这就是参汤,但是看她那副一定要强灌简清禾喝下去的样子,也知道她明白这汤不会是好东西。只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如何厚颜无耻,她也只能说自己不知道了,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夫人赵秋那里:
“少爷,这就是参汤啊,是夫人吩咐小的特意送过来给小姐的,夫人还吩咐说,无论如何一定要小的亲眼看见小姐喝下去才行,小的只是领命行事啊,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红雨听得简直要眼珠子冒火了,亲眼看见小姐喝下去,难道是说小姐不喝就直接硬灌吗?!
只是听了赵婆子这么说之后,简潋枢却站在那里不再开口了,就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若不是红雨见识过简潋枢的手段,只怕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相信了赵婆子的话了。
沉默了一会,谁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简潋枢转身,对青鸾使了个眼神,吩咐道:
“你去看看。”
青鸾见状,便领会地往放在软榻小几上的食盒走去。
她掀开食盒,看见了里面的汤盅,又掀开盅盖。只见这上好的白釉青花瓷汤盅里,正安然地盛着半盅汤水因为她的动作,水面还泛起了一些涟漪。
青鸾看着这汤水,透明澄澈,只是这不暗不明的红色,却显得妖异非常,她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她端起汤盅放到鼻尖闻了闻,脸色变得有些浓重。又将它放到小几上,伸出食指,从汤盅里沾了点放进自己的口中。舌尖传来浓重的辛、苦之味,她知道,只是藏红花的问道,只是让她觉得有些奇怪的是,这辛、苦之味中,似乎还隐隐带着一些苦杏仁的酸涩苦味。又细细品了一下,脑中匹配这药材的味道,突然间,脑海中闪过一味药,只见顿时间青鸾就像是被什么给击中了一般,怔了一瞬,赶紧呸了两口,转身重重地朝简潋枢跪了下来。
见她这副样子,简潋枢刚刚放下的心又不禁提了起来。青鸾低着头,急急地开口道:
“少爷,这是由大量的藏红花熬成的汤,里面并没有是什么人参药材。只是这里面却添了一味其他的药!”
虽然对于红花,简潋枢也猜到了。只是见青鸾这样子,只怕这味其他的药材,才是主角。他沉着嗓子,阴冷地问道:
“是什么?”
青鸾抬起头,直直地迎向简潋枢的视线,缓缓地吐字说道:
“砒霜!”
……
一瞬间,屋里的人面上都浮出了惊诧之色,就连原本只是在一边冷眼旁顾的远山,都不由站直了身子。这些日子,他多少也知道了府里的形势,夫人和小姐素来不对付,只是有简潋枢护着简清禾,所以夫人不能拿简清禾怎么办,而简清禾一副避世不出的态势,夫人也只当她不存在。远山是跟着简潋枢在刑部办差的随侍,刑部大牢对待犯人的招数虽然残酷,但是内宅的争斗多是阴损,他虽然不曾亲身经历过,但是多少也是找到这些事情都是在背地里做的,经常有些做了也神不知鬼不觉。
他也知道夫人已经知悉了简潋枢和简清禾的事情,灌红花这种事情,他也能想到,甚至他也能接受赵秋慢慢折磨简清禾,趁此耗尽她的元气,要了她的命。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赵秋居然这么直接,居然直接让人喂简清禾砒霜。
其实抛开一切不说,远山都不由得觉得,这夫人的手段,简直狠辣得不像个深闺妇人。
而不管其他人的想法,简潋枢这会心中简直是惊涛骇浪,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不是个简单的人,也知道赵秋迟早会对简清禾下手,所以他吩咐了青鸾和吉安,若是含薇院当真来人对简清禾不利,不论何时,立刻到刑部来找自己。可是他和远山想的一样,赵秋始终只是个深闺妇人,用的手段多是漫长而隐晦的消磨,只是谁知道,他这个母亲,居然也有如此雷利的手段,当真是他低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