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招了招手,示意关浮沉前来。待他靠近,忽地探手在他头顶轻轻抚摸。
关浮沉身子攸然僵硬,有些不知所措,猛然间只感到一股源源不断的热流自百汇灌下。气劲充满了旺盛的生机,强横却又温柔,硬生生闯入他全身各道武脉。他好像置身温泉之中,被那气劲包裹,当即盘膝闭目,运功接洽。
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他每一个穴窍皆被注满,气劲仍然像是无穷无尽,逐渐涌入他丹田气海之中,宛如江河汇流,聚拢在一处。
一直将他气海盈满,气劲陡然凝结,仿佛一颗玉珠悬在气海,浑圆无暇。虽然仍在消散,与充盈的气海相比直如九牛一毛,不复之前那般江河决堤。
关浮沉用心体会自身的变化。明白梅子雨是以无功力注入己身,延缓了自己气海流失速度。昨日李学士也曾做过相似的事,但无疑梅子雨功力加深湛,如此消耗气劲,纵然是他师父孟凡真也不能轻易施为。
关浮沉没有一丝喜悦,相反,他感到无比紧迫,像是顶悬了一柄利剑,随时都会落下。
从现在开始,时间将一点一滴的流逝。留给自己的只剩三年。
成就天地之后呢?
练那必死无疑的功夫,自己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关浮沉不想再思考了,他已无暇想那么许多。
既然还有路可走,那走便是了。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他睁开眼,默默吐出一口浊气,望向榻,忽地愣住。
梅子雨仍坐在榻,依旧是青春稚嫩的少女模样。可前额突兀地多了一缕白发,夹在如瀑黑发中极是醒目。
梅子雨微微一笑,像是春风,充满了十多岁女童所不具备的包容。一瞬间关浮沉觉得自己才是一个幼稚孩童,而眼前人则是充满智慧的慈祥长者。
恍惚间,关浮沉只听到梅子雨的声音像是在自己耳畔轻响,
“关浮沉,去学魔刀吧。”
......
呼啸的山风惊醒了沉思中的关浮沉,他感觉万书生的脚步加快了不少,抬起头,礼舍山峰已近在眼前。
那方固定铁索的宽广石台似乎有人,定睛观瞧,茶小钿盘膝坐在凤凰石雕之,双眸圆睁,惊愕地看着他们。
“真的可以走过去?”
她低头询问。顺着她说话的方向,那尊石雕下方传来呜呜的声音,长空破赫然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块布,在地挣扎不休。
黑枪纵横凄然落在不远处,形影相吊,无人问津。
“三妹!”
万书生大惊,眼看里石坪只剩最后几丈,足尖一点,人御风而起,落至坪。慌忙放下关浮沉,一路小跑去给师妹松绑,嘴里喃喃道:“哎呀呀,这是作甚,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茶小钿咯咯笑道:“她非要与我动手,自然就变成这个样子咯~”
长空破得以解脱,双眸几欲喷火,挣开师兄,拾起长枪,愤然道:“卑鄙小人!尽使些下流招数!有本事咱们再打一场!”
茶小钿手托香腮,轻轻藐了她一眼,“输了就是输了,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有什么用?姑娘已是手下留情。真有心杀你,就算你有一百条命,现在也成了流的鬼啦。”
长空破怒喝一声,挺枪便刺,长枪纵横乌芒一闪,掠至石雕之。茶小钿灵巧地跃起,天禽手疾点,霎时破空之声大作,如同百鸟噪林,纷繁绵密。
这招虽是精妙,但长空破似乎之前见识过,沉着以应,长枪疾舞,将那锐劲尽数接下。
眼瞅着两人又战作一团,万书生手作无措,想要劝阻,可又不知该如何劝起,只得连连唉声叹气,“哎呀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呀......”
关浮沉见片刻内分不出胜负,遂撇下三人,独自下山。他心中有事,脚下不知疲倦,不觉间已回到崖坪。
青山绿水依然。令他心中积郁稍减,耳听人语隐隐,循声望去。只见远处费九关身影左右闪烁,踏出两步便即停下思索,似乎在独自琢磨着什么功夫。
他微微张口,想要出声唤他,可忽地起了犹豫,又复闭嘴。
但远处的费九关已经看到他,神色一喜,爽朗大笑,快步走了过来。
“关大哥,你回来了!如何?梅前辈可能治好你的伤?”
面对他炙热的目光,关浮沉下意识按住自己丹田,嘴角抽了抽,挤出一丝笑容,“自然治得。一切安好。兄弟,莫要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