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钱树森,他父亲钱黑眼解放前是一个掌柜先生,家庭赢实,钱树森是上过学的识字人。乡下识字人稀缺,乡上就指派钱树森做一棵树村的村长。
钱树森的老婆徐翻翠在家开着一个小卖部,农村人遇个阴天下雨冬三个月没事干就攒三聚五集中在钱树森家的小卖部,打扑克、打麻将、甚至是掏宝,好不热闹,徐翻翠收一笔在农村来说数目不小的房杀利,村里的这个唯一的小卖部生意也十分红火。钱树森家是十里八乡的有钱人家,乡里为数不多的万元户。钱树森有三个儿子,钱树森的三儿钱三娃和二后生丶改枝在一个班。
别看一棵树村村子不大,三教九流的人还挺杂,就有人依靠赌博过活,杨三就是远近闻名的赌博汉,这种人在地里干活儿浮皮潦草,赌博场上精神十足,还经常骑个破自行车到外村赶场子赌博。人说十赌九输,可杨三硬是靠赌博把日子过得还蛮滋润,只是后来杨三被道上的人砍了三根手指,人们才知道杨三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玩儿老千,输了钱的人恨不得把杨三下了油锅。当然这是后话。
一到深秋,田地里的庄稼都收割干净,整个乡村就变得空唠唠的,人心也是空唠唠的,半晌,几缕懒洋洋的炊烟从各家的烟囱冒过以后,人们就三三俩俩聚集在村长家的小卖部,唠嗑的、玩扑克的、打麻将的这就开始了……
“翻翠嫂子,天一凉,你的好买卖就来了。”杨三一边摸牌一边斜睨了一眼徐翻翠。
“杨三兄弟,你快不要提了,你以为嫂子挣这两个钱容易了?你也看见了,把家给我滚成个猪窝,房周围尿成个冰坡,我那三个娃娃一考试就是零坨,(众人笑)你们以后尿尿给老娘往远走走,马上上冬了,就又冻成个冰坡了,去年冬天把老娘杵了个大马趴,差点儿没要命,吓得老娘现在一见冰就尿裤裆,吓成淋洒毛病了。”徐翻翠手杈水桶腰指点着众人说。
“大家听见没?以后尿尿往远走走,把翻翠嫂子杵出个三长两短,到时小卖部门一关,我们连个玩儿的地方也没了。”杨三提高嗓门对众人说。
“嗷_”有人起哄似得答应着。
杨三还是一边摸牌一边闲嗑:“要种地沙盖塿,要取老婆一篓油,翻翠嫂白胖胖的才是个有福人,我树森哥娶了你才是烧了高香了,树森哥种那地还不是全村最好的沙盖塿地,你开个小卖部也不用出地里劳动,全村的媳妇都羡慕你哩。呀——糊了。”说话的功夫,杨三打成一把牌,赢了钱。
“又是杨三赢,杨三手上是不是抹了蜜了?好牌都到你那里了。”说话的人叫王秀丽,村民翁有宽的媳妇,年纪轻轻的(三十多岁)好吃懒坐,一上冬就把翁有宽打发在乡甜菜站当装卸工,半月十天才回一趟家。
“秀丽妹子,输就输点哇,耍钱赌的就是个输赢,有宽兄弟不是每天给你往回挣了么?你就一个女儿,又不用给攒钱娶老婆,有钱就红火哇,实在不行,你裤带松松不就钱来了么。”杨三嬉皮笑脸的说。
“你这个舌头没脊梁的枪打货,甚话也说。”王秀丽打了杨三一拳头。
“你把个翁有宽打发出去半月二十天不回家,你就不想他?”杨三瞟了一眼王秀丽说。
“那个一棒也打不出个响屁的窝囊废,我才不稀罕他了,哪怕他这辈子不回来哩。当初我父母就图他人老实,硬逼我嫁给他,唉!包办婚姻,父母之命,没办法。”说到这儿,王秀丽狠狠的把一张牌摔在桌子上。
“你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翁有宽由你扒拉,你叫他往东他不敢往西,在他眼里你就是女王,你还不知足,你这种人就得找一个整天修砍你的男人,你就高兴了。”说着杨三使坏地朝王秀丽吐了个烟圈。
包办婚姻,在海套这里根深蒂固,男女找对象,先由介绍人领着男方到女方家里相亲,只要女方的父母满意,这桩亲事十有八九是成了,举行个订婚仪式,就商定好了娶亲的时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这里被体现的淋漓尽致,尽管县乡两级政府大力宣传婚姻自由,就连婚礼上来乞讨的流浪汉,嘴里念的道喜的词都是:“大红公鸡喜冠冠,自找对象喜欢欢。”可是被愚化了的人们就是认为自找对象有辱家风,自由恋爱的双方,男的被人笑话成是流氓,女的则是不守妇道,这种顽固的思想,压迫的青年男女们喘不过气来……
夜深了,人们才慵懒的散去,睡眼惺忪的徐翻翠大敞开门,满屋的乌烟瘴气急不可耐地冲进外面的冷风里,如一团魅影一闪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