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钱太尉说道,“他因为没有拜到谁的门下,所以在京中也没有什么依靠,不太混得下去,不像魏相,有陛下钦点调派。不论留在了哪个部省之中,总是遭人排挤,后来实在郁闷之下,上书请外调地方。这件事是亲王处理的,亲王看他虽然有些想法,可实在不适合待在京城,又感他还算正直,便安排他回家乡绵州做了太守,一直以来,绵州各项事务都做得不错,故而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到京城来。”
“如此啊,那便好。”天子点了点头,说道,“这么看来,朕提拔魏相的原因,你也算记得清楚了,你这样讲,朕就放心了。”
钱太尉想了想,说道:“陛下,近日以来,魏相时常待在家中,留在尚书省内的时候也少了,这么安排当真好吗?”
“有何不好?”天子看向钱太尉,“怎么,爱卿你觉得朕不该这么对魏相?”
“臣不是这个意思,”钱太尉说道,“魏相在朝中这么多年了,虽说权势大了点,可也是一心为了朝廷,现在朝中诸臣也都看得出来形势,拜访魏相的人也少了,如此情形,臣……臣不太是滋味。”
天子摇了摇头,问道:“爱卿啊,朕问你,朕对待你如何?”
钱太尉说道:“陛下待臣不薄。”
天子又摇了摇头,说道:“朕想听的不是这一句。”
钱太尉犹豫了许久,才说道:“臣……陛下安排,臣自然遵命,只是……难免有些憋屈。”
天子这回点了点头,说道:“朕问你,朕当年提拔魏相的时候,也同时提拔了前朝老相的门生做了右相,右相之权,虽是一直在被魏相所夺,但今日陆右相还在朝中否?”
钱太尉思索了片刻,说道:“陛下您的意思是,您这般调用魏相,之后是另有安排?”
天子摇了摇头,说道:“你啊,你啊,爱卿,朕登基之前,便与你相识,这么多年了,朕有一件事是没有判断错的,那便是在判断形势这件事上,你的确不是这个材料。”
钱太尉闻言一愣,随后立刻便低头下拜,说道:“陛下,请恕臣愚钝。”
“起来吧,朕也没有在责怪你。”天子说道,等到钱太尉起身,天子才再次开口,说道,“朕刚才的话想说的是,朕只是请了一个王昭来,魏相的门前便冷清了许多,可朕即便再怎么削右相的人,右相的府上,可从来没少过来客,说道这里,你听明白了吗?”
钱太尉恍然大悟,说道:“臣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说……”
天子却在此时抬起手来,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的话,说道:“可以了,后面的话,朕说给你听,你听就是了,不必再出言重复,这里的事情,便说到这里,今日回去之后,朕要你跟魏相走得再近一些,你是朕的人,朕有什么谋划,自然不会瞒你,朕的意思,你懂了吗?”
钱太尉立刻说道:“臣明白了。”
“好,”天子身子后仰,靠在龙椅之上,想了想,说道,“如今这朝中诸臣里面,其他人如何,朕不怎么在乎,朕想知道,近日来,窦相私底下做了些什么吗?”
钱太尉说道:“前几日,窦相派了门下一书生,去了魏相府里,不知所谈何事。”
天子点点头,说道:“哎,这个老狐狸,朕有什么打算,他都看得明白。”
钱太尉有些不解,可天子也不继续说下去,而是继续问道:“罢了,此事不重要,窦相再怎么明智,他关心的,也就是他自己的官帽罢了,虽然看得清形势,可也只是站队自保罢了,朕问你,兵部近来有没有什么事情?”
钱太尉这才松了口气,方才聊了许多朝中派系之事,实在是让他有些神经紧张,总要斟酌用词,现在说道公务,自己便终于可以用舒服的方式汇报了,当下讲兵部近来处理的事务一一向天子禀报,主要是西南地界与吐蕃边境之地,有些兵马调动,发生了一些客商遭劫之事,因涉及吐蕃事务,故而呈送了上来,好在王昭对于处理外族之事,十分拿手,钱太尉说完之后,天子点点头,赞许道:“好,这么做很好。”
钱太尉见天子赞许,心中也颇为得意,看天子没有继续往下询问,也见天子心情不错,于是说道:“陛下,臣有一事,需要向陛下禀告?”
“哦?公事私事?”天子问道。
“公事,”钱太尉答道,“只是私人所请。”
“说吧。”天子微微点头,示意钱太尉开口。
钱太尉开口说道:“此事是王昭请求,自他从西域返回朝中之后,西域都护一职,始终空缺,陛下忙于宫内之事,朝中又有各派势力变动,故而可能遗漏了此事,王昭请求臣有机会的话,提醒一下陛下,西域军务,颇为繁复,更有许多不服我朝的部族,行劫掠之事,若是无人镇守,恐生变故。”
天子看向钱太尉,问道:“可有合适人手?”
“这……”钱太尉有些犹豫了,说道,“人手的话,臣以为亲王在西域多年,陛下您既是用了王昭,他们一派的人,自可挑选一个,一来熟悉军务,二来也不与朝中这些人有所牵扯。”
天子顿了一下,说道:“朕知道了,此事,朕自会安排,你不必再提了。”
见天子并没有太大的兴趣,钱太尉只好说道:“陛下圣明,臣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