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说谎。可不说,师兄一直斟酌着想说辞,不是更可疑吗?”林有匪表情一言难尽:“何况,也是说完之后,我才发现这借口不像样的。”
果然,江折似笑非笑地道:“不知方师弟何时回来啊?”
林有匪暗叹,回来是不可能回来了。
这次他克制住了不答话,让丁近自己编。可还没说呢,他就听见一位师弟道:“你江折以为自己是谁呢?怎么就阴阳怪气的跟我们大师兄这么说话?”
江折抬眼看他:“在下不过无名小卒,比不得贺师弟,竟在师兄开口前插嘴,不识礼数。”
那说话的果然是贺平林。他拍案而起道:“我要如何,自有上陵诸位师兄管教,何须你来教训!”
喻长钦心说这是故意挑衅,却见丁林二人俱是一惊,面露茫然。
江折勾唇冷笑:“我可记得你只是个外门弟子,都未入内门,还搭什么关系乱称师兄。”
说话间,一位盘发的娘子走了进来,一眼便见到了两人对恃的模样,又听了听他们说的,惊诧道:“这是封公子家和秀鸾的师门么?没想到,他们的矛盾竟到了这种地步。彩儿,我们快过去。”
贺平林犹在故意嘲讽,他身边几位师兄弟有的不满,有的却因江折的话而隐隐露出怒色。
江折似乎也十分愤愤,你来我往时将诸多鄙夷宣之于口,吵得贺平林十分眼红,他身旁几位师兄正满腔愤慨要加入战局吗,忽听见两桌中间来了个女子道:“巾红岭与上陵门派的诸位,你们都是江湖俊杰,何必相互为难呢?封公子与秀鸾不过是相知相爱,又并非不为世俗所容,何必苦苦相逼呢?”
她语调悲凄,面露怜悯,眼中含有泪光,由一个小丫鬟扶着缓步上前来。瞧着弱柳扶风娇滴滴,可人说的话却如平地一声惊雷起,炸得众人皆是一惊。
封雪阁与俞长钦对视一眼,问道:“你是何人?”
莲叶见众人间只有一个女孩子,便走过去柔声道:“这位就是封公子的姐姐吧。”
她朝封雪阁福了个礼:“我与秀鸾是同乡旧友,她与封公子来凉州时,就是在我夫君家借住的。”
封雪阁盯着她:“周夫人?”
莲叶微笑着点点头。
封雪阁道:“方才在周宅,咱们可并未见到夫人。”
莲叶叹了口气道:“我方才不知道,是听说封公子的家人来了,所以特地寻来的,没想到上陵门也在。”她顿了顿,面露困惑:“难道诸位不是来寻封公子与秀鸾的吗?”
丁近与林有匪面露诧异之色。
贺平林莫名看了眼莲叶,向赵秋霜递去疑惑的眼神。赵秋霜摇摇头,扬声道:“丁师兄,她说的褚秀鸾,可是那欺师灭祖残杀同门的叛徒?原来她早与巾红岭有勾结!”
也有人大呼:“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时门内闹得很大,就是那叫褚秀鸾的弟子杀害同门夜半奔逃。”
“没错,我记得清清楚楚!”
“这巾红岭瞧着闷声不响,却专在人背后下黑手,难怪我觉得他们奇怪得很。”
“这么说来他们是故意扣押邹师妹。或许邹师妹如今人是否还在,都无人知晓!”
“呵,我看这巾红岭和褚秀鸾是一丘之貉!”
“秀鸾怎会杀人?”莲叶听见上陵门交谈,满目不可置信:“秀鸾只是脾气坏了些,实则心地善良,怎么会杀人?更何况她如今已经与封公子——”
“是啊,”有人道,“与巾红岭封家合伙杀人,也不知是不是被人指使。”
江折冷笑:“你上陵门有何资格让我家三郎出手?这人说话不尽不实,你们也信?”
莲叶错愕地看着他:“这位公子,我所说句句属实,你为何,为何不信我?”
上陵弟子群情激奋,丁近安抚不住,咬牙起身道:“那便请江兄给个说法。”
“给说法,给什么说法?”封雪阁换了坐姿,一腿曲立一腿在后脚尖踮起:“我弟弟十几日前在漠北失踪。他前脚刚不见,后脚你们就来了,到底该谁给谁说法?”
林有匪看着她道:“令弟的事我们并不知情,而且他失踪后我们才来,时间上也并无交集。”
江折想起那三具尸首,泠声道:“有没有关系,并不是这样算的。”
对桌上陵门有人大喝一声起身拔剑:“难道你们巾红岭说的就是真的吗?那女子亲口说褚秀鸾那叛徒和你们封家人在一起,你们去过收留他们的周宅,封大小姐又称呼她为周夫人,恰说明她所言非虚!谁知道大小姐那弟弟失踪是否确有其事,莫把谁都当猴耍!”
丁近也冷着脸道:“实则数日前,我门内方师弟便说过,他听见俞大侠曾言大小姐的弟弟与我门派逆徒褚秀鸾在一起。”
俞长钦皱着眉道:“何时?”
丁近道:“正是初见俞大侠时。”
俞长钦笑了笑:“那日我也只说封无榭与褚秀鸾在一起。他又如何得知封无榭是阿雪的弟弟?”
丁近一愣,俞长钦又道:“方才我们的确去了周宅,这是因为阿雪要去寻她弟弟的下落,又刚巧我知道他在凉州时落脚的地方。可他当时跟我说的是,在漠北遇见一个姑娘被仇家追杀,他不过心善顺手救了那姑娘,又决定护送她回乡探亲而已。若那姑娘是褚秀鸾,她又是被谁追杀?”
封雪阁也道:“一路有人从跃马客栈跟着我们,出周宅后我们引他去西河边出手要擒他,可他跳水而逃。如今那人有伤在身,早跑不见了。我便想问问丁师兄了,你那知晓封无榭是我弟弟的方循规方师弟,可还在吗?”
陈师弟红着脸道:“大小姐你们怎可污蔑方师兄?方师兄为人正直勤学,此次出行也是有因。”
封雪阁追问:“那是何原因?”
今早方师兄说进城后有事要与他们分开,可他又不知具体什么事。陈书纬想了想,转过脸道:“林师兄说了,探亲去了。”
她轻笑一声。
双方僵持不下,周围异变又起。
“就在那儿,就是他!右边那个,看清没?”
一群官兵模样的人在店里伙计的带领下围住了客栈厅堂,为首的拿着个画卷,对着俞长钦看看,一顿,又对着江折看了看,接着皱皱眉,又朝林有匪看了看。
那领头的低声问伙计:“他们都穿白衣,模样也都挺俊,到底哪个是?”
众人目光都聚在那伙计身上。
他往那官兵身后躲了躲,低声道:“赵百户,就是边上那个,你认不出来吗?”
“我那天又没在,认得出来才有鬼了。”赵百户推开他,朝俞长钦走去,拱手道:“这位郎君,我家姑娘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