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说自己不该是这容院中人?
还是为何……
谁能听得懂呢?
但容川听懂了,“贫僧只是佩服塔中女施主的长情,佩服她当初的决绝与勇略,佩服她三百年来未将这若水引出祸患上清的善心,而贫僧能做的只是旬日一锦鲤,为她的苦守报个年月。”
长情自然是指对容封三百多年的坚守,决绝与勇略自然是指当初骑凤南来、独闯上清救人的担当,善心则是她身为邪道司水之君却爱屋及乌不忍将若水引出让自身逃脱的高风亮节。是呀,这样一个女子,在容川眼里不过是芸芸众生,又有什么正邪之分。
“但师兄你错了,你不该这样来接她,她守候的只是一个所爱之人,而不是当初上清寺的容封。”
容封什么也没有说,对于他的这位师弟,他也无法说出什么,走近湖泊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一如当年,丰神俊朗,只是眉目间再无清澈。哪怕他一直告诉自己,今天是来还债的,今天是三百年之约,今天走进容院的那一刻才算是三百年前那个夜晚真正的终结,可是他还是怕了,不怕上清容不下他,只是怕见到塔中的人,那个喜欢拍水而眠,扶浪而醒的姑娘。
释天听着容川那句话,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三百年来的正邪和平也许并不是真正的和平,只是一场战役中的相持阶段,而当年派出的卧底计策究竟有没有成功,或许只有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能揭开答案。
但这一切都只能他和她独自去面对......
释天和容川悄然的离开了容院的后山,向山下走去,毕竟那里才是上清寺和远来之人真正的战场。
“师兄,你说她会出来吗?”
“那是他们的事,不算大事。”
“师兄,其实......”释天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盘桓已久的声音,只是看着身边略过的花草树木,一切都陌生的很。仿佛这里与他无关。
容川似乎能领略到这种孤独而难以言说的情感,点了点头,“天地之大,若是非要有一个归宿,便是人心吧,在乎的人的心。”
释天从没有把这位黑黑的师兄放在心上,但这番话却让他不得不睁大眼睛看着前方那座高大黝黑的身影。在乎的人,是师傅,是玉衡,是容嘉师兄,亦或者那位残忍院祖......这些人是这二十年光景中唯一能让他稍稍动心的人。据说这些远来的客人来自天南明波海,那她会来吗?这样想来心中不禁有些好笑,正邪二字,连容封师兄那样的人都无法跨越,更何况自己这样修为底下、无足轻重的人。
不到山腰,便看到许多德高望重的人都站在缘院前的小亭中,极目向莲花峰下望去,虽隔着云雾,但他们似乎都能看清对方一般,面色沉重,不苟言笑。为首的自然是上清寺的三大首座,长渊阁主持残阳,传功阁首座残叶,执法阁首座残松,见到师父在亭中,释天大喜过望,还有两三百步的距离便呼喊“师父,师父......”虽然时隔不久,但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想念自己的师父,二十年相看两厌,日日做着重复的枯燥乏味的事,离开几月,却巴不得回到往日的生活。
残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看着徒儿向自己跑来,所有诸事他都知晓。
当所有人都放松时,突然有一道光刃从山下翻滚而来,直冲释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