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妥协了，他叹了一口气，说出了心底的那个诉求，他开了口，可是说出这个事实字句都让他心痛难耐。

“我要死了。”

“你当年说的逆天改命，你还信吗？”

“你能做吗？如果你能做，多少钱都可以。”

对面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他都以为对方已经挂断了。

“我不会。”

可是无端的，他就是相信他会，或者说，他愿意相信他会。

“求求你，多少钱都可以，我不想死，我想活，就当看在我们昔年的情分”

对面发出一阵冷笑。

许久之后，他开口了：“我不想引起鬼差的注意，最近时局紧张，这种事适可而止，我不能多做。”

鬼差？

换做往昔，他听到这种事简直要嗤之以鼻，可是现在他是将死之人，就好像在茫茫大海上漂泊，任何一块浮木他都想拼命抱住。

“多少钱都可以，你开个价！”

“不是钱的问题。”对方很快就说：“光是材料你就弄不到。”

“你说出来，说出来我就能办。”他说：“你先说是什么，你开口，我就能想办法。”

“……你身边有别人吗？”

他非常笃定：“没有。我发誓一个人都没有，只要我能活下来……你让我做什么我就能做什么，我现在有很多钱，求你，求你了。”

“呵。”对面发出一声轻嘲。

“什么材料，你说。”他执着的探问到底：“你只要说出来，我就能弄到。”

“人油。”

“……人……什么？”他有点困惑。

对面又是一阵轻嘲：“尸油，懂了吗？”

他背后一阵恶寒，二十多年前他的嘴脸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只要有尸源，男女无所谓，大小也无所谓，把人交给我，尸油我来炼。”他冷声说，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

“如果……我弄到了，我就能活吗？”他当然最在意这个：“能像健康人一样活？”

“我能帮你改命，只要你能按时提供人油给我，我能让你无限长的活下来。”他轻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和我一样。”

他想活，只要能活，任何事他都愿意做。

“那我怎么找你？就算……我找到了死人，我去哪儿送给你？”他心里有点慌：“还有，我怎么给你钱，你要多少钱？”

那人又沉默了好久：“你给我地址，我找你详谈。”

唐念念又要去开地府的月度会，鬼差门齐聚一堂的时候总是挺热闹，说说彼此的见闻，讲讲人间的俗事，因为通常来说他们还都挺寂寞的。

“最近真太平，我这边没有任何加急名单，不用加班的感觉真爽。”小黑背着手飘到唐念念身边嘿嘿直笑：“你呢长欢？”

唐念念撇撇嘴，无法说自己过的好还是不好。

龙息草的排异反应总是让她难受，这种痛苦每天清晨都会持续一个钟头，好在有高越的符咒压制，身体上并没再起红疹，虽然总是被痛痒交织而折磨，但短期内终归不会有所发展。可惜，这些不能告诉小黑。

“也还好，基本上忙到崩溃。”唐念念伸了个懒腰：“阿宁好吗？”

阿宁不是勾魂鬼差，她一般不需要在人间走动，自然不需要参加例会。

“我前天去看了她，她一切都好，还问起你来着。”小黑嗔怪的看了唐念念一眼：“还吐槽你也不去看看她。”

唐念念笑了：“你要知道我在阳间还有工作呢，最近又要期末考，我真的很忙。”

“喃们总没有我忙，”说话间那个最不讨人喜欢的鬼差过来加入了谈话，他总是很拽、很公式化、很不会说话。但是唐念念倒是不讨厌他，因为他终究算是个秉公执法、正直的鬼差。

“俺们不忙，就你忙，你忙啥？”唐念念很爱学他说话。

他嗔笑着瞪了唐念念一眼，打开了话匣子：“就勾魂呗，最近俺们那边死的人比较多，都扎堆儿了。连地府都出岔子了，本来有个男的前天下午要死，名单月前我就接到了，接过地府又发信息说弄错了，给改了。这幸亏我还没去，要是勾走了算谁的？”

“这谁当差办的事儿啊，得受处分吧。”小黑一听皱起了眉。

很多事情可以犯错，但是鬼差最好不要，因为弄错了生死时辰可是误人一生的事情，万一尸体放着还能来个起死回生的surprise，可是要是火化了，那魂魄可就惨了，说不定要在枉死城等上几十年。

这种过错往往是鬼差买单，所以他们工作起来都很小心。

唐念念嘶了一声：“怎么会犯这种错，该不会有人给改了吧？”

“谁改？谁敢改？”鬼差一听就掐起腰：“喃们真是草木皆兵，我就不信，咱们地府有这么不秉公办事的人！”

“喃说得对！”唐念念没好气的冲他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