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尽管从昏迷中醒来,但自此身体逐渐衰颓,加之瘟疫刚过,正元十一年冬天,京都的气氛格外冷清。
礼部侍郎冯恒的发妻黄氏在这个冬天静悄悄地埋在了京郊。
黄氏的娘家人都不在京都,冯恒便送了封信给黄氏的兄长,简单说了黄氏感染疫病去世一事。
黄氏下葬时的氛围有些古怪,冯庭松和仆役们一起亲手给黄氏的坟墓埋土,脸上满是哀戚之色。
冯庭兰更是恸哭不止,嘴里不住念叨着,“娘亲,是女儿不孝”。
毕竟是十余年的结发之妻,就这样埋骨他乡,冯恒脸上也有几分悲色。
白氏牵着四岁的冯庭芝,满脸的不以为然中甚至有几分喜色。
纵然是平妻,有黄氏在,她就不是名正言顺的冯家正室夫人,如今黄氏死了,她就是冯家唯一的夫人,芝哥儿也就是正经的官家嫡出少爷了。
从突发急症到去世,冯京墨尽管不通权术,也明白这定是范皇后所为。尽管不是自己动手加害黄氏,但自己与黄氏之死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
上辈子,自己从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却被流言所伤,最后死于非命。
本想着这辈子便不再顾及那些世俗伦理,不畏天,不信命,倾尽所能去守护心中的那个人。
可才走出这开头的一步,就觉得艰难无比。
说到底,自己有什么资格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去伤害别人呢?这样的自己,比起前世自己所憎恶的那些人,还要可恨啊……
还有妙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尽心教授的弟子,竟会用医术去害人。
这个世界,尽管对于自己来说不过是一场梦,可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就是他们的真实,自己绝不应该这样去打乱别人的人生。
草草埋葬了黄氏,冯家众人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一路上,众人都各怀心事,因而几乎没有说话。
马车在冯府门口停下,众人依次走下马车,有个陌生小厮从门口走到马车前,微微抬眼看了眼众人,便对着冯恒行礼道,“小人是安陆侯府的,见过冯大人”。
尽管冯恒才来京都小半年,但也听说过安陆侯周祁。
本朝勋贵,最显贵、与皇帝最亲厚者当属荣国公徐潜和镇远侯张晋,更传奇的是,徐潜的夫人周婉原本与张晋订有婚约。
这安陆侯周祁,正是周婉的父亲。
周婉容貌长得极好,即便是冯恒都隐约知道,周婉在京都贵妇圈里常年占着艳冠群芳的名头,曾有在京都为官时间久的同僚酒后玩笑道,若周婉有个妹妹,必然会选入后廷,以周家女的样貌,说不定如今还会有个三皇子或三公主。
这样的议论自然是逾矩了。
且周婉并没有姐妹,只有个庶兄,便是如今的安陆侯府世子。
冯恒奇怪安陆侯怎会派人过来,便客气地问那小厮道,“老侯爷有何吩咐?”
小厮机灵地道,“不是我家老爷,是我家的表少爷派我来的,说要答谢府中大小姐的赠礼之谊”。
冯庭兰脸色一白,不等冯恒说话,就对那小厮道,“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冯恒诧异地看了眼冯庭兰,问小厮道,“你家表少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