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依依入睡的那样快。
明明极度疲惫极度的累,可是一旦闭上眼睡着,还是不出意外地再次做了个梦。
又是一轮明月高悬,弯如钩。
周依依出现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四面砖墙,仅有朝北一扇窗。明明是寂寞黑夜,房间的窗户却不知被谁打开了一小半,有月光穿过空窗照在地面,雪白一片。
小小的一间房,周依依站在窗前不远,正对着卧床。
周依依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叫出声,尽管她知道,在这里她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右手不由自主地牢牢抓紧领口衣服,脚趾用力紧贴在了一起,周依依抬起脚,慢慢,慢慢朝卧床走过去。
同样是一架拔步床,样式规格都要比周依依睡得那架小而简单不少。挂钩垂在木床支架两边,水粉色床帐合得密不透风,床脚整齐摆着一双红色绣花鞋,鞋头对着外侧,鞋跟贴着床脚。
周依依不由自住咽了一口口水。
“不能怕,不要怕,周依依,走过去,拉开床帐看看。”
周依依不断地默默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虽然是在梦里,虽然潜意识已经告诉了她这只不过是她的梦。
周依依清楚地记住,周易告诉过她,她之所以会梦到这些“特别”的人,是因为这些“特别”的人只能通过她的梦境找到她。而他们之所以会出现在她梦里也是因为有话想要告诉她。
人都会有有求于人的时候,尤其是这些“特别”的人。他们的需求只有她能看见,所以尽管害怕,周依依还是告诉自己,努力地多去听一听这些“特别”的需求。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人总有一死。可怕的是未知,是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死,死于何因。
就像此时此刻,周依依站在死亡的分水岭上,即使知道自己梦到的都是已死之人,但这些已死之人的死亡原因和死亡现场对她来说总是未知的。
进一步是走进未知,退一步……没有退一步的选择。
她的梦从来不由她。
左边胸膛之下有个地方跳得很大声很有力,这感觉那么清晰,清晰到周依依忍不住松开抓紧领口的右手,朝着那咚咚有力的地方移去。
移动的过程中,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样带着弯弯尖锐的硬物。
脑中有回忆一闪而过,手指自动改了方向放弃了跳动的左心口,转而握住了那样硬物,然后紧紧握在手心。
嘴唇轻启轻合,缓缓吐出无声的两个字。
“周易……”
“我在。”
耳边忽然有人应话。
思绪一眨眼从梦境被拉到现实,周依依缓缓睁开眼,视线里第一时间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眼睛又闭了闭,再睁开时,才看清,那个模糊的身影是周易,周易坐在她身边。
“醒了?”
略带关怀的语气和眼神。
轻轻嗯了声,神思终于清明。
动一动身子才发现,一只手握紧了颈项上的狼牙挂坠,另一只手正被周易包握在手里。
“你……”松开挂坠,手撑着床就要坐起。
周易自动松了她的手,仿若寻常一般收回搭在床沿。
手背上还残留有他的温度,暖暖的,暖到心里像是化成一根轻柔的羽毛,轻轻地似有若无地挠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