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嘉齐此时并不在府邸,这几日关前城上战事十分紧张,他亦是一刻也不曾离开城头。除了仍在养伤的石望山以外,其余四位千夫长各司其职、各镇一方,司马嘉齐则是居中调度、不动如山,城防事宜倒是井然有序。卢小云前来之时,他正与四位千夫长围在一起商讨军务。
见卢小云慌忙忙跑来,司马嘉齐便伸手将他招至身前。
司马嘉齐不疾不徐地问道:“小云慌张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卢小云抱拳说道:“总兵大人,末将发现有些蹊跷”
司马嘉齐说道:“何事蹊跷?”
卢小云说道:“敌军虽攻势凶猛,却都是以佯攻为主,他们策马喊杀、张弓射箭,但却没有一次真正靠近城墙,反倒是我们布置在城外的壕沟、拒马、陷坑等几乎尽数被敌军清扫,城中储备的长矢木石也已消耗过半。”
司马嘉齐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事情我已尽知。”
卢小云继续说道:“末将怀疑敌军正是有所图谋。”
司马嘉齐笑道:“我等也正在商讨此事,小云既然已经有所发现,便不妨说一说你的想法。”
卢小云红着脸说道:“末将无能,只是觉得此间必有蹊跷,却拿不准敌军究竟有何图谋。”
司马嘉齐笑道:“也罢,东流你先说一说。”
沈东流抱拳遵令侃侃而谈道:“自殷雪龙突袭龙牙谷以来已有三日,这三日之内敌军先后向关城发动攻势九次,其中有四次攻势凶狠搏命,主将皆为飞熊国蒙烈;而其余五次只是佯攻,主将则为威将军殷雪龙。我军虽力保关城不失,城外工事也已是尽数被毁,城中所剩长矢只有五成,滚木、巨石则只剩四成不到,金汤火油则因为天气寒冷,并未有过多消耗。”
林森阴仄仄接着说道:“依东流贤弟所言,蒙烈主将皆为强攻,而殷雪龙却尽是佯攻,这才是此事蹊跷之所在。”
司马嘉齐转身问向戈北道:“你熟知北境风土人情,可知这殷雪龙与蒙烈之间有何龃龉矛盾?”
戈北平日话少语迟,开口时才知他的嗓音沙哑如铁锤,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苍狼国十年前荡平北境,自那时起飞熊国便沦为一方附庸,蒙烈也成了殷氏父子的阶下臣。”
赤天雷在旁说道:“北境十座部落,皆已为苍狼国驾前驱策。”
司马嘉齐手托须髯说道:“这或许就是他们之间的龃龉,三日以来我军杀伤可有统算?”
沈东流连忙答道:“飞熊国所占其九,苍狼国只居其一。”
司马嘉齐恍然大悟道:“果然如此。”
但他却并不打算说出何为“如此”,而是将目光转向正在思索的卢小云。
卢小云顺着他们的商讨而陷入沉思,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自脑海中豁然开朗,于是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道:“或许殷雪龙想要趁机消磨飞熊国的兵力,从而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司马嘉齐笑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卢小云闻言长一口气,他也忍不住说道:“原来如此。”
他想不到殷雪龙会有如此算计,明明正是两军阵前用人之际,竟还有心思盘算陷害自己的友军,这不是自断双臂的愚蠢之举吗?
沈东流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这条计策并不愚蠢。”
卢小云忙问道:“末将愿闻其详。”
沈东流说道:“苍狼国控弦之士超出十万,而北境十国的兵力只有几千,殷氏父子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而以他们的谋划与盘算,想要踏破关城只需本国铁骑足以,之所以要派遣蒙烈前来,一则是怕他借机于后方搅闹,二则是正是趁战事混乱削去他的力量——此为一石二鸟之策。”
卢小云如今方是恍然大悟。
司马嘉齐却将目光投向远方,话语之间分外凝重。
“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