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钟，熊根香站在间门口，轻轻拍门，温柔地叫顾良燕开门，并且像溜门撬锁的小贼一样扒在门上听间里的动静。

“燕燕，快开一下门，那一家人跟着我来了，就在楼下门口等着，快出来看一下。”

熊根香这样亲切的姿态，完全是看在楼下门口等着的一家人的面子上。

“我不是说了不看吗？你把人带来干什么？你死聋了耳朵吗？怎么听不懂人话？”

顾良燕没有看到楼下门口的一家人，就算看到了，跟街上拉来的陌生人也没什么情面可讲，照样像平时一样火星子一挑，就大吼大叫。

“你也细点声，你这样吼起来吓到楼下门口的一家人，莫说看崽里妹崽，就是往门口过的人听到都会笑，你不觉得折人吗！”

熊根香竖起耳朵听了一下，没有听到动静，又接着说：“我说了我不闲得，要做生意，他就要到梅林街上等我，他就要跟着我来，我有什么办法？”

“跟你屋里死了人，你怎么不去死！叫他跟着你一起去呀!”

今日半上昼接到电话说，听到说自己屋里有一个妹崽，想要看一下妹崽。熊根香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到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家，就推说不闲得，在送客。人家说可以等。熊根香又打电话给顾良燕，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人，等在梅林街上，要不要看一下。顾良燕说不要。

熊根香基本也能估摸到问了也白问，自己说的话顾良燕什么时候老老实实听过。又给人家回复说，在忙，不闲得，如此三回。

人家说的话熊根香基本传达给了顾良燕，顾良燕说的话则瞒着一句都没说，只说在忙，不闲得，不说不看的事。人家听了，只当熊根香在端架子。

熊根香确实在端架子、做姿态，这种机会并不多，除了当初因为顾良燕考上二中，有在门口禾场感受到一点尊荣，其它再也没有过。

虽然顾良燕再三表示不看，但熊根香在这件事当中唯一做的判断和决策就是罔顾顾良燕的意愿，把人带到了楼下门口，并且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更不应该为此驼骂。

这要在平时，熊根香早就举一反三骂了三句回去，才不在乎门口路过的人会不会听到，听到更好，可以去门口禾场讲一下，这种骂娘的女儿要的吗？看看这种死人女会不会被门口禾场的唾沫口水淹死！

这会子，熊根香却有点怕楼下门口的人听到，怕人家听到笑话。虽然是刚刚从街上拉来的陌生人，但熊根香还是很尊重人家的感受，所以不管怎么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还是咬牙忍了下来，只说了一句一只憨逼，白白驼下顾良燕的骂。

走到楼下门口，熊根香腆颜赔笑说：“我屋里那只憨逼不下来，关在间里不开门，我叫不动。你们吃了昼饭吗？到我屋里吃点子昼饭喽！”

熊根香虽然嘴上热情相邀，但堂前桌上是几只剩碗，还有刚刚归来搭在桌上的几袋子菜，至于灶屋的锅里必然是一锅没洗的盘子和碗，都不用去看。等洗得来、弄得来会夜光，这餐昼饭可以当夜饭吃，都不用去街上打块拐的挣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