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门就是水塘。
长长的栈道弯弯曲曲地绕了一大圈,琉璃灯一盏盏朦胧又明亮,光影在平静的水面上倒映出来,四处都是亮的。
苏向晚同他走了一小段路,感叹道,“这宅子从前没少花心思吧。”
不用再加什么,收拾收拾就可以直接出道当网红打卡景点了。
“不记得了。”赵容显问她:“你喜欢?”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看着雅致,就是闲暇没事过来看两眼,或者住两天权当过瘾还是好的,若久住还是不大合适,不大安全,这路上若是要跑快那么几步,我总觉得我会一头栽水里去。”
赵容显觉得她想的角度着实奇特。
女子坐行端庄,一天到晚想的都是怎么循规蹈矩,哪里会想到什么跑跑跳跳。
可苏向晚说这样的话,又毫无违和感。
他刚想说“你不是会水么”,话都到舌尖上了,就感觉苏向晚柔软又暖和的指尖钻进了他的掌心,轻轻一攥,两个人的手就顺势交握在了一块。
苏向晚神色自若地冲他笑了笑:“我想起来你不会水了,牵稳点,免得你落水了,我还得费心去捞你上来。”
“……”
她这理由乍听起来像那么回事,说得还很理直气壮。
可他又不是三岁孩童了,就算是有刺客偷袭,赵容显在此地都能信步
闲庭,除非他自己跳下去,不然落水——那是不可能的。
赵容显心绪大起大落,觉得这一晚上过得简直是惊心动魄,他那点镇定自若就剩下零星半点,残破不堪地挂在脸上,根本都遮不住了。
他手上不自觉地紧了半分,僵硬的手指无处安放,只感觉到脉搏一颤一颤在跳动,也不知道是苏向晚还是他的。
苏向晚也没等他顺过神,只是开口:“愣什么呢,不是要带我逛吗,我都不知道往哪边走。”
长廊走到了分叉口,一路左,一路右。
两边绵长看不到边,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赵容显目光悠悠地望了过去,苏向晚敏感地察觉到他在看向左边的时候,踌躇了一下。
她看着右边:“往这边走吧。”
赵容显一动不动,他看着左边的方向:“这头的尽头,是我从前住的院落。”
苏向晚心想,那走右边果然是对的。
“右边呢?”她问。
“右边无人居住。”他应道。
苏向晚就准备往前走,不过赵容显显然没说完,他悠悠补了一句:“只是那头的水底下,埋了两个人。”
她迈出去小半步,一听这话,忙不迭又收了回来。
苏向晚背脊发毛。
大半夜的这么好的气氛,讲什么鬼故事呢?
赵容显低头问她:“你怕不怕?”
别说,苏向晚自觉胆子不是很大,水底下埋了两个死人,还是在四面环水的院子里,怎么想都会觉得慎得慌。
她原先看着那水面盛着光影,微光闪烁,怎么看怎么唯美。
现在只觉得那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伸出一只毫无血色阴森森的手来。
可怎么办?
左边或许是有他那些不大高兴的记忆,苏向晚是准备跟他表白,不是给他添堵的。
她视死如归地看着右边:“不怕,就走这边吧。”
赵容显回来西院的时候不多,印象里总是不怎么愉快,后来日子久去了,他总算不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也就不再来了。
他没想到有一日自己回来,再走这一段路,心情会这样轻松。
苏向晚没说话,安安静静的模样,赵容显反倒有些不习惯。
“这宅子逛多两圈,你看着也就乏了,觉得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他又道:“你怎么不问我,水底下埋的是什么人?本王记得,你这人但凡遇见什么事,总要仔细斟酌,生怕不小心漏了什么。”
她没把事情妥妥帖帖地掌握了,心里没底。
苏向晚连忙摇头:“哪有,我是那么卦的人吗?”
赵容显想了想,出声道:“赵昌陵今晚让人到西院来,想从水底把藏着的两具骸骨挖出来,借以引我过来,在此设伏。”
苏向晚心里其实好奇得要命。
她只是有分寸,不该多问的话,不去问。
可没想到赵容显自己说了。
苏向晚开口道:“他要是忙和半天,发现这计谋不但不
好使,没埋伏到你,也没打击到你,赔了一批人手之余,连我也带不走,估计要郁闷到吐血。”
“可把你吓着了。”
“那不至于。”苏向晚对赵昌陵还是有几分自信的,“我又不怕他,对付他比对付你,容易多了。”
赵容显见识过苏向晚的本事。
他现在觉得,她是真不把赵昌陵放在心上。
她又继续道:“我甚至觉得他来这一遭挺好的,起码让我做了一个决定。”
小道看起来很长,他们边说边走着,一时间就走到了尽头。
长廊尽头,是往下的台阶。
台阶前面,是通往对岸的一条小路,却不是连贯的,只是一小块圆刑的石头,分明有序地间隔开来。
石头边上,有烛光投射上去,水面的光影从底下折射上来,映照在赵容显清冷刚毅的侧脸上。
他眼角微挑,稍稍回头看她:“什么决定?”
有风吹拂而过,光影晃动了一下,苏向晚呼吸放轻了几分。
“我有话想同你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