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吧。”他出声道。
苏向晚来的时候不觉得,现在看回头的路,觉得那个一望无际,她大抵是走不回去了。
“殿下不若先走,再让人来接我回去。”
赵容显没应,只是盯着她的脚,出神了半天。
苏向晚方才疼得死去活来,这会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伤药和按压真的有了那么点作用,觉得不去动伤处的话,渐渐就感觉好了一些。
她一好那么点,就想起自己无疾而终的表白。
说是暂且不能说了,天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意外来,好端端地砸个灯笼也不是不可能——这坑爹的剧本。
她看赵容显神色有异,想着他这一晚估计也被她三番几次闹腾得够够了,当下就道:“不用担心我了,崴了个脚,又不是脚断了,没那么娇气的。”
赵容显看着口口声声“没那么娇气”的苏向晚,呼出来一口心头上的热气,出声道:“留你自己在此,也不大妥当,怕是又要生出什么意外来。”
“能有什么意外,这水底还能伸出手来把我拉下去不成?”
她话音刚落,背上猛地一凉。
苏向晚差点想抽自己一嘴巴,她把自己给渗到了。
赵容显思绪放空,心无杂念地看着平静的水塘。
他背对着苏向晚弯下身,尽量淡然地出声道:“本王背你回去。”
赵容显说话的语气缓和,态度却很强硬,并没有给她考虑的余地。
话音才落,苏向晚被他往前一拉,整个人猝不及防撞上他的后背。
背起她这个事,赵容显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一气呵成,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抱好。”他又道。
苏向晚探出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了他。
刚刚才放弃了表白的心思,苏向晚出师未捷,那点不悦都没来得及浮上心头,这会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赵容显身上夹杂浅淡的木香,是那种暖和的,让人心神宁静的香气。
苏向晚心神不自觉放松下来,手上抱紧了一些,把头抵在他的背上。
赵容显脚步放慢,以为她怎么了,只道:“还疼?”
她摇头,“没有。”
赵容显好像不信,便开口道:“你真的不问我水底下埋的是什么人吗?”
他这招转移注意力真的不是很高明。
苏向晚唇角扬起来,靠在他耳边道:“你愿意说吗?你若是愿意说,我就想知道。”
他反问道:“为何不愿意说?”
有风吹过来,将他垂在身后的发丝吹散了,痒痒地扫在脸上。
苏向晚伸手顺好他的发丝,声音低低的:“我想着这可能跟你畏水之事有关,每个人都有些不愿意提及的,讳莫如深的事情,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必定不想被旁人窥探,那你不愿意说,也是正常的。”
“没什么不愿意说的,并非什么大事。”赵容显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水底埋着的,一个是本王的乳母
江卢氏,另外一个,是乳母之子,江怀。”
苏向晚愣愣的。
差点就信了他那句“并非什么大事”。
她这会模模糊糊地想起很久以前,顾婉跟她提过几句这事。
——“我也……不太清楚,那时候我才七岁,他应该就大我那么两岁。”
——“九岁的孩子能杀了自己的乳母,这种事谁做得出来,反正他虽然也没对我做什么,也没打过我骂过我,但我想想就觉得心里发寒。”
顾婉跟她说,赵容显在九岁的时候,杀了自己的乳母。
“那个……殿下的乳母,江卢氏……”
赵容显一下就知道她要问什么:“本王亲手杀的。”
“那……江怀呢?”
“也是本王所杀。”
苏向晚没有出声。
她也不是觉得害怕,只是对这个事,没有了解,也就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
“还问吗?”赵容显问她。
苏向晚想想,还是继续问了,“那你为什么杀他们?”
最常见的剧情,无非就是亲近之人的背叛。
“本王那年,初初从宫中搬出来,自立门户。”他说着往事,口吻太平静,以至于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自立门户代表着,那些要害你要杀你的人,有了光明正大下手的机会。”
自立门户,其实是一把双刃剑。
要是一直在宫里待着,他就一直被控制。
但若是脱离控制,也等同于脱离了庇护。
起码在宫里,皇帝还会为了那点表面功夫,勉强护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