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茹伯国的南部,集聚了大量人口的赫米莱市镇热热闹闹,一支亟待出发的庞大骡马队伍在这里集结。
所以当罗斯军主力在特里尔-梅茨一带高强度活跃,菲斯克带领罗斯骑兵精锐打穿凡尔登、进入兰斯平原,杀入特鲁瓦与欧塞尔之际。
雷格拉夫的麦西亚军,以安茹伯爵的身份也已经做好了大战的全部准备,凡效忠雷格拉夫的贵族们全部行动起来。
一支来自安茹南部不为所知的生力军,在贝孔骑士的指挥下为他的君主开始行动。
实则到了这个时候,雷格拉夫仍旧不知道他年轻的父王就在东部地带,父子二人也都将攻击勃艮第人势力当做战略目标。
麦西亚军与罗斯军,值此三月底,两军在各自的战线上,都结束了冬季蛰伏开启了战争。
赫米莱市镇的核心依旧是圣皮埃尔修道院,基于才与教士们做的约定,以贝孔为首的安茹南部地区诸多骑士,他们单方面默认修道院合法管理了大量的逃难人口。
教士们当然清楚,自己以信仰、慈悲和道义来庇护形形***的战争难民,一切的祥和仅仅来自于多方贵族无法顾忌赫米莱市镇。
安茹有了新的伯爵,赫米莱市镇必须正确到自己的合法存在。
也许那位安茹伯爵、流亡的麦西亚国王雷格拉夫真是一位善人。
修道院长比格斯已经处理了大量事务,他决定亲自去一趟香农,面见传说中的雷
格拉夫,亲自向其“购买”赫米莱市镇的教会自治权。
他不会空手而去,明知新生的安茹伯国要全力投入战争,在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拿出除却教士日常生活口粮之外的所有粮食,作为对新伯爵的赞助。
赞助粮食是在支持战争,这与和平的信仰完全相左。修道院一方不会派人随军,院长可以说“我只是拿出粮食让更多的可怜人好好活下去”,那就毫无罪过了。
赫米莱以及周边区域的春耕完全结束,贝孔骑士算着时间,总感觉自己这边的工作过于拖沓了。
春耕结束已经将时间拖到了三月下旬,他生怕自己迟迟未归,待到终于率部抵达香农后,君主雷格拉夫因实在等不及已经带兵东征。
终于,一支由六百匹马和驴、一百五十辆马车,以及一百五十个本地农民构成的骡马运输队,或是拉运或是驮运,带着大量的粮食亟待出发。
贝孔与他的伙计们,原班人马聚在一起,他们来时一百余骑,现在如故。
他到了现在的确仍旧没有完成雷格拉夫的需求,在安茹南部再招募二百名骑兵的计划,基于这边特殊状况无论如何都无法落实。作为补偿,大量普通马匹和毛驴构成的队伍将大大改善麦西亚军队的后勤。
贝孔更是觉得自己会得到称赞。
看看这些聚集的驴马,它们驮运物资的模样个个都是一座庞然大物,那脊背托着的粗麻布口袋里塞
的可都是粮食,出自修道院的慷慨,贝孔在这边筹集了远超设想的粮食!
五十辆马车,每一辆都堆了二十个麻袋,每个麻袋普遍塞了二百磅麦子。由于车轴就是金属圆环的硬接触,这种最原始的轴承质量不佳,还需要大量油脂来润滑。
如此马车给人以感觉是,如果继续堆麦子,车轴就会断裂。
凡好用的马车都被征集,赫米莱市镇已经被榨干了运力,三十个村子基于实际能力,平均只能拿出五辆载货马车,即便如此一样足够了。
待贝孔率军离开后,当地将不剩下一辆大型马车。
民众处于利益考虑,各个村庄乐于奉献他们的财富。因为当下手里的财富说白了无人保护,唯有给新的伯爵献上大礼
,他们才是真的有了主人,至此之后,凡是胆敢向村子下黑手的家伙,等同于向安茹伯爵开战。
六百匹马、驴,除却拉车的马匹外还有三百匹,大力的驮三麻袋,力若一些的驴子就驮一包,它们硬生生驮了六百余个***袋。
马车载货更是重量级,合计载运接近三千***袋。
贝孔究竟从赫米莱市镇拿到了多少粮食?他与教士们稍微做一番汇算,估计出了一个接近于现实的惊人数字——七百万磅。
这个数字在罗斯人眼里注定疯狂,却在贝孔等本身就出身安茹的小贵族眼里,它总量的确惊人,但不是非常惊人。
倘若更细致的思考,这笔粮食相
当于赫米莱居民,无分男女老幼平均每人拿出八十磅麦子。
本地农田的燕麦公顷产出总是超过折合四千磅,一个农民的耕种极限基本如此,若是全家老小齐上阵,能伺候的农田能再多上折合半公顷。没有人嫌弃自家收获的粮食太多,因为家里总是孩子很多,村民不佳的储粮方法使得粮食自损率很高,他们只能通过多种植、多收获对冲掉各种风险。
贝孔筹集的粮食,事实仅相当于本地人再缴纳了一笔“领主十一税”,介于大量粮食本就是修道院资助,又变相显得本地农民的负担并不严重。
农业凋敝的原因完全是因为战争破坏,赫米莱市镇则处于多方面原因,成为混战年代里的例外。
这里的农业依旧欣欣向荣,诠释了了法兰克南部丰饶地区正常的农业产出水平,所谓投入二十磅种子粮总能收获一百磅到一百二十磅的麦子。
加上附近贵族不是战死就是逃亡,大量田地几乎成了无主之地,逃难来的农民也就顺手播种。他们仅需要向圣皮埃尔修道院缴纳唯一的十一税,抛去种子粮、各种原因的耗损,每个村庄手里的余粮依旧很多。
粮食问题进一步量化,倘若二十磅的种子最终变成一百磅的收获,农民缴纳十一税赋、储存损耗、吃掉,就要耗损七十磅,剩下的三十磅就成了绝对余粮。这些年来没有贵族盘剥,用余粮扩大再生产或是
捐赠修道院,都是村民的自由。
以至于大量村民高高兴兴把余粮捐赠给修道院,以此作为“善良之举”,确保死后的灵魂顺利升入天堂。他们也乐于这么做,因为,现在村民们的存在不清不楚,唯一能保证村民安全的就只有修道院。
倘若有贪婪的贵族出现,唯有修道院出现为村民说清。如此大肆捐赠余粮的行为,是在变相的购买安全感。
此地正常情况的粮食亩产,比罗斯人治下最丰饶的诺夫哥罗德地区要多上近一倍。诺夫哥罗德的高产良田数量很有限,反观安茹这里简直到处是良田。
以修道院为中心,三十个村庄聚集了八千人口,此地也有大量早就开垦过的熟田。战争破坏使得大量良田被动抛荒,土地肥力也因此被动提升。遂在人口陆续聚集后的几年里,民众在修道院的庇护下得到了重大土地红利。
民众毕竟是带着生产工具逃难,坐着马车逃离战争也不稀奇,一大批抛荒良田迅速就复耕了。
赫米莱市镇就是个香饽饽,南特、图尔、波瓦蒂尔都想单方面得到它,也清楚谁先动手就必然引起其他两家的暴怒,继而挑起大规模战争,逼得三方都不敢率先出手。
如此宝贝终于被新的安茹伯爵拿下,新伯爵手里握有重兵,背后亦有强大的内部、外部的同盟势力支持。
对此局面,已经知晓情况的波瓦蒂尔伯爵伯纳德,只能彻底放弃
对赫米莱市镇的侵占计划。
伯纳德甚至要好好思考一下,未来自己还要将已经侵占的维耶尔市镇正式吐出去。
庞大的车队、马队在土路处集结,数以千计的村民前来修道院处围观。
与贝孔来时有所不同的是,这一次行动,马头全部面向南方。
一支规模庞大的粮食运输队,在一百余骑兵的护送下亟待出发。
贝孔看看蓝天,又看看聚集的村民,倾听人们的热烈呼喊。
一个恍惚的瞬间,他觉得自己一介骑士突然有了大贵族的待遇。
就这样,带着赫米莱近万民众的期许,押运着当地人七百万磅粮食与六百匹驴马的“投名状”,贝孔正式下令行动。
马蹄踩踏脚印,较松软的土路立刻被车轮压出辙印。
辙印深深应证了物资的沉重。
修道院长比格斯与随从们,他们一身黑袍,携带少量必要的金银圣器,以及一尊纯黑色的巨大木质十字架,集体坐在一辆为他们专属的马车上。
运输队排出狭长队列,一身黑袍的教士们非常显眼,比他们更显眼的莫过于立在马车上的巨大十字架了。
为了这次行动,圣皮埃尔修道院不仅仅几乎搬空了粮仓,还将酿酒作坊的全部成品麦酒拿了出来。加入芫荽子、莳萝子的麦酒风味独特,倘若是运到波瓦蒂尔城卖掉,定然大赚一笔。
当前完全不是钱财的问题,掏空酒窖也要赠予新的安茹伯爵,院长更是准备了两个
装满银币的小木箱。赫米莱市镇积聚财富的能力非常强大,奈何毫无军事能力自保,比格斯这番就是来买安全的。
整支队伍不得不沿着唯一的土路前进,道路狭窄逼得马车只见难以超车,为了安全起见各车也都不敢高速行动。
他们硬生生拖延成了约莫四公里的队伍,这一情况完全在贝孔的预料内,所以也就不奢求队伍能跑得更快。只要大家还在行动就好,哪怕速度磨蹭得与步行无异。
卢瓦尔河的左岸(南岸)没有规整道路,骑兵自然可以才河畔草地快速狂奔,马车遇到的阻力就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