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天霖站在楼宇下的暗影里,指间有一支被点燃的香烟,可他却也不去抽,只是由得那支烟燃烧着,发散着微弱的星星点点的光。
他曾经的女孩儿就站在他前面的那棵槐树下,是那么的近,可又是那么的远。
此刻的他,多想走上前去将她轻轻地拥在怀里,多想摩挲着她的黑发在她的耳边告诉她,告诉她他是多么疯狂地想念着她告诉她没有她的分分秒秒他的世界是怎样的雾霾重重没了方向告诉她他是用了多大的忍耐力克制力才不去找她不去见她,把这蚀骨的相思硬生生地给掐下!
可是,再多的想法都是徒然。因为,他忽然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勇敢,他忽然发现他竟然在害怕。他怕他的靠近让她忧伤,他怕他的出现让她难过,他更怕她又一次地拒绝了他。于是,他站在那里。她不走,他不动。
他看见她纤瘦的背影此时正倚在树干上,他觉得他能够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更甚至是能够听到她低低的喟叹。可她为什么会喟叹?是累了么?一定是会累的吧?他不知道她是从哪里赶过来的,也不知道她坐了多久的车。可他却是知道她的辛苦,更是知道她的劳累。
他的腿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可几秒钟之后又收了回来。在婚宴的前夕,庄薇曾经用陆原的手机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电话里,庄薇告诉他,佩儿会来深城参加她的婚宴。她说,既然他和佩儿之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而在这两年里既然他们彼此都有了新的生活,那么,她就请他不要再去招惹佩儿,因为她现在过得很好。她还说,佩儿现在的好是经历了千锤百炼的苦痛才换来的,是用了很大的气力才能够让自己重新站起来的。所以,庄薇请他不要再靠近佩儿,她请他远离她。她说他和佩儿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的靠近只会让佩儿在疼痛的边缘又走一遭。
庄薇在电话的那头长篇大论,他却在电话的这端沉默不语。他懂的,其实他都明白的。他懂得她的苦,他更明白她的痛,因为她早已是他身体乃至生命的一部份,她的苦痛他业已成倍成倍地承受着,根本无力卸下!
陆原曾问他:“有没有去找佩儿?”
他摇摇头:“没有。”
陆原又问:“放下了?”
陆原问这两句话的时候是在“不醉”的包厢里。那晚,他们去“塑造”健身,然后又来到了“不醉”。本来,何晓骏也在的,可那些日子,他们家老爷子的身体不太好,所以他喝了两杯就先回去了。何晓骏走了之后,陆原便开始询问乔天霖。
陆原的杯子里是乔天霖曾经最爱的琴费士ginfizz,可乔天霖的杯子里却是黑得浓郁的斋啡。不是不想喝酒,只是他已经戒了酒。自从佩儿离开,他滴酒不沾。
听到陆原的发问,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声音低得几不可闻,眼里尽是破碎的光影:“酒杯随时可以放下。”
陆原心下暗叹。他明白乔天霖的意思,他知道他的意思是酒杯随时都可以放下,可林佩儿,却是没有办法放下了。
于是,陆原再问:“你不去找她,她又不肯回来,你们就想这样耗上一辈子?”
乔天霖缄默了,他的眼光浮游到了更远的地方,那是陆原无法触及的所在。他不答,陆原却仍是不死心地追问:“既然佩儿已经知道晓曼没了你的孩子,为什么还是不听你的电话甚至是换了号码?”
为什么?是啊,为什么要断了联系甚至是换了号码去斩断那一丝一毫的念想?
他知道原因么?他想,他是知道的,他是那么清晰那么确切地知道,那个叫做林佩儿的女孩子渴望的是怎样一份纯粹的爱情!
记得也是那样一个月凉如水的夜晚,也是在他们缠绵悱恻的时候。他把她揽进怀里,她的头枕在他的臂弯,她的发如顺滑的海藻般披散开来,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然后,她的手指不安份地在他的xingtang划着圈圈:“你是不是有好多个女朋友?”
他抿了抿薄唇:“女朋友?或许吧,或许曾经有过。”
她听了之后抬起头来,眼里蕴含着笑意:“或许?曾经?”
她的香气就在他的鼻端,他心旌荡漾地看着她的眼睛,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你吃醋了。”
她笑得狡黠:“那个东西太酸,我不吃。”
他喜欢她这样的笑,就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让你恨得牙齿痒痒的却偏是捉不住。于是,他忍不住地去亲吻她的额头:“是么?真的不吃么?”
她答非所问:“你的以前你的曾经我就不过问了,可是现在呢?”
他心底的柔情泛滥开来,低头就覆上她的唇:“现在?现在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