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林天宇撕毁合同完全是在替自己鸣不平,可事实上却蕴含着另一层令人不安的信息。
木熠诚逐渐和凌晔分道扬镳,凌晔中午还是习惯回家吃午饭,木熠诚起先也回过几次。但发现人家其乐融融,自己毕竟是个外人,这样频繁实在是有些不妥,然后打给许尚婕说“许阿姨我今天中午不回来了”的电话越来越密集,最后变成了短信。
不过木熠诚的校园生活却不再一片空白,他加入学生会,加入班级篮球队,在食堂吃饭,自习室看书,在脏乱差的男生宿舍午休,和大家融为一体。
在凌晔家,木熠诚几乎完全变身租客,即便早晨和凌晔一起出门,到了小区门口他也会自己去坐地铁赶往学校。地铁站距离兰亭盛世有一段距离,凌晔看不惯这种自作自受的风格,通常都会送他到地铁站,只是送过他几次骂过他几次“神经病”后木熠诚居然提前出了门。
除了晚上凌晔几乎见不着木熠诚人,他和凌晔从以往的斗嘴不知深浅到后面轻描淡写稀松平常的对白,让凌晔意识到自己曾经一度心动过的男生已经离自己越行渐远。
其实木熠诚全然不知,凌晔因此和林天宇大吵了一架,她申明自己写下的合同真正目的是阻止爷爷要挖走木熠诚,她知道爷爷是个棋疯子,就喜欢摆残局抓着人就要对弈,木熠诚要去了他那里恐怕要荒废学业。更指出林天宇郑重其事撕毁合同其实给别人的感觉是一种暗示,更不应该把木熠诚母亲为他交过房租的事以这种方式告知,而自己收取的“房租”平时都给木熠诚买了适合他用的洗漱用品和他爱吃的水果。更指出如今木熠诚已经画地为牢把自己纯粹当做了租客,让他对这座城市下了薄凉的定义,这种局面就是林天宇一手造成的!
在许尚婕的记忆中这是凌晔和父亲的第一次大吵,而这一次破天荒的以林天宇全程沉默不语外加一夜未眠宣告凌晔获胜。
林天宇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是否做错。一个驰骋商场多年的上市公司老板,竟然在家庭里的一件小事中辗转反侧,这还是他第一次产生挫败感,他已经分不清是凌晔做得对还是凌白桦说得对,如果他们都对,那自己肯定是错了!
看着木熠诚和自己家人之见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拘谨,他这块心病却日益加重……而凌晔,自从木熠诚的有意疏远之后,她总能听到夜晚木熠诚在给季晓雪通电话,失落之余她会想到姚帆。她并没有因为母亲训斥自己在大家面前明目张胆与姚帆太过亲密而与姚帆保持绝对距离,相反她开始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
半个学期之后凌晔一家似乎都熟悉了木熠诚选择的这种相处方式,房东与租客的关系脉络分明。
当然周六日木熠诚也会做饭打扫卫生,方便的时候自己也会像往常一样买菜做饭。有几次在大男子主义姚帆那里受委屈的凌晔回家本以为可以吃到木熠诚做的饭,没想到回到家里灶台冰冷空无人影,她还失态地打木熠诚电话责问为什么给她这样一种错觉。
虽然在一个学校,但木熠诚早出晚归,每天同处屋檐下不过一个小时,也搭不上几句话,但早已没有以往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尊重即是陌生。凌晔知道那已经不是她乐意看到的那个木熠诚。不过很多次木熠诚中午没回去,而家里恰好买了新鲜水果凌晔都会带去学校自习室给木熠诚。
有一次家里做了干锅虾,刚上桌凌晔就找来了饭盒,开始往里面扒,许尚婕和林天宇也不约而同往里面夹,直到只剩下一半。来到学校自习室外走廊,透过窗口看见冬日空荡荡的自习室里木熠诚围着季晓雪亲手织的围巾,双手捧着矿泉水瓶装了热水当作的热水袋,他一边看着小说一边做着笔记,投入的时候兴奋得哈哈大笑,可桌下那双脚却在不停抖动。
凌晔知道是自习室的暖气抵挡不住冬日的寒冷所致,想到前一晚季晓雪发来短信托付自己照顾木熠诚的事,鼻子顿时一阵酸涩。
昔日自己生病陪在自己身边那个无良少年与眼前这个傻笑的木熠诚彻底重合,凌晔终究流下了两滴泪水:“真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