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
老太太的笑声似乎还在耳边,而我却依然认为这老太太是来救我的。直到我睁开眼,却没见到那老太太的身影。
周围的房子旧旧的,眼前的世界没有了生气,青色和黑色是这里的主调。
我脑子里已经没有了太多自我的意识,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走路都是飘着的。
偶尔从我面前驶过一两辆车,带起一股阴测测的风,将路上的黄色纸屑卷了起来,一路上传出呜呜的叫声。车上坐满了像我一样茫然的人,他们的脸色或白或黑。
我两眼无神地看着那些从我面前驶过的纸车,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心里仿佛有个恶魔在引诱:去吧!去吧!去了就解脱了,人生的苦短,世间的灾难,在你坐上那车,踏上路的时候,一切都完了。
一辆车停在了我的面前,一个青色面孔的怪人看了我一眼,眼里毫无波澜:“上路吧。”
脚,没有意识地踩了上去,落在纸车上,没有一丝声响,因为我毫无重量。
这里是半步多。
传言,人死后并不是直接进入地府,而是要先来到这个地方,领取一颗鬼心。因为在人死之后,灵魂是没有心的。而心智心智,没心哪来智。当领取鬼心之后,“人”才会回复神智,不过也代表着彻底告别了阳间。
而我此刻没有心,也没什么神智。
车轻飘飘地停下了。
我跟着车上其他人,一路来到了一个广场。广场上排着长长的队,所有漫无目的的人都排在这里,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有站在队列中最前面的人,出来后才带着悲戚的神情。
“什么?!”
而此刻,在我的房间中,师父和我爸已经风风火火的赶到了。
一看见我妈瘫倒地上,我爸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一楠,一楠他……”我妈一看见自家男人回来了,又急又悲。
“怎么了?!娃怎么了?!”
我爸追问着,见我妈只是一个劲儿哭,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他伸出手,颤抖着在我鼻下探了下。
“不可能……不可能,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
话说到这里,一个大老爷们儿,半白头的年纪,眼睛里眨巴出了泪水。
“别慌,一楠还有救。”
师父沉着脸走到我面前,看了看我的脸色。
一听还有救,我妈和我爸的眼神一下亮了起来。
“先生!救救我家孩子啊!”
师父叹了口气,道:“我徒儿当然会救,哪怕拼了我这条老命。”
“今天晚上,一切听我吩咐。”师父说了一声就转身走了,以往挺拔的身子一下矮了不少。
广场上的队就像长龙一般,我不知站在这里多久了,一直都没轮到我。以后我想起这件事还是会庆幸那地府相关部门的办事效率,不然我可就交代在那里了。
天色依旧是青黑色的,也没有太阳的东升西落,看不出时间的迁移,或许也就那民国时期的建筑风格多少能看出这里的时代感。
而在阳间,黑云和高山已经挡住了阳光,将自己厚重的影子投在了大地上。
一天的白昼落下帷幕,黑夜中,时而闪烁着幽幽的鬼火。
在我家的后院里,此刻正站着三个人。从身形看得出,有一对是中年人,而另一个则显出老态。
他们沉默的看着面前的一个大土坑。土坑旁摆了许多符纸和各色杂七杂八的东西。
“先生……”
我妈首先打破了沉默,但又戛然而止。
“没事儿,放心。”
师父没有回头,走着坚定的步子,站在了土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