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镌刻着“青”字的玉佩现在就摆在面前,之前她花了好几个通宵制作的罗缨如今只剩下一块孤零零的玉了,它就像是一个死里逃生的幸存者,身体上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磕碰了几处。
赫连烨青说过,这玉佩是块世间绝无仅有的物件,玉质细腻如婴儿鲜嫩的皮肤,温润厚重如陈年的老酒绵而悠长,这东西是鄢夫人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了,之前只给过柳染,当时也是错以为她是年少时见到的小女孩。现在人不在了,只剩下一块不通人性的玉,冷如霜雪,就好像赫连烨青走了,也带走了玉佩的温度。
慕容寒夜把玉佩小心翼翼放在她面前,咽了口唾沫,稳着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哽咽的那么明显,他说,我们找到第五日的时候,在一堆烧的面目全非的灰里找到的,你不知道当时的火势有多大,烨青真的没有看到出来,只发现了他的玉佩。
萧珞静静的盯着躺在桌上的玉佩,她一言不发眼神空洞,但是耳朵里把慕容寒夜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她仿佛透过玉佩上的损伤看到赫连烨青当时的样子,她的心猛地揪了起来,此时胸口像是被一株藤蔓紧紧缠绕,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摧毁她仅存的意志。
与她而言,慕容寒夜已经不是第一个来告诉她真相的人了,她觉得这些人在耳边一遍一遍的重复赫连烨青已经葬身火海的事,聒噪的声音比炎炎夏日里隐匿在树林子里的蝉还要恼人。她已经听得厌烦疲倦,最后直接重重的闭上眼睛,才觉得这声音终于被她隔绝了。
赫连烨琦跟着大军回来后到如今一直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窗户前被层层叠叠的布帘遮蔽着,就好像里面在做什么神秘的事。他现在正瘫坐在书桌的脚下,两条腿就那么肆意妄为的分着叉,阳光不甘心的从漏掉的罅隙间挤进来,照的他的脸晦明晦暗,很恐怖。
他是最小的孩子,家中兄弟只有赫连烨青跟他走的最近,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哥哥是在一个黄昏时候。
从他出生到五岁这段时间他的玩伴只有自己,母亲并不受父亲喜欢,这一点是他不止一次看到母亲夜里落泪,而他见到父亲总是会在每日黄昏忙里一天后,去到府里较为僻静的院子,而他透过虚掩的门第一次看到府里有一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男孩,那天他很开心,觉得自己终于有了玩伴。
身边的小厮因为内急,便丢下他自己先去解决重要事情了。他不出意外的被几个年纪比他大的孩子给围住,他们嘲笑他是个奶娃娃,仗着自己大一点,便不知天高地厚的让他喊爷爷。赫连烨琦虽然年纪小但是也懂得这话的好赖,他见着对方人多,知道好汉难敌四手,更何况他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就想着不搭理赶紧走。
小子,看你的怂包样!
胆小鬼!
你娘喊你回家吃饭呢?
哈哈哈
这伙人的嗤笑声如刀刃一样一刀刀划过他的脸,瞬间他血气上升,憋住了火气,阴沉着脸气鼓鼓的转过身,指着他们吼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