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斩？以儆效尤？我立马爬了起来，刚想要跨出门，却在出门的一刻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身体，伤口痛的我立刻向后跌去，“阿玉！”一声惊呼，我被温南拉住。

“没事吧，我看看。”温南熟悉而又担忧的眼神落在我身上，但我只觉得内心一片寒凉，挣脱他抓住我的手，一字一句的开口“哥，燕明川呢？”说着说着，眼泪就这样顺着面庞滑落了下来，屋内的炉子烧的滚烫，室外是及其寒冷刺骨的冷空气，我只穿了贴身的里衣，温暖与寒冷碰撞出白色的雾气升腾，我在这一段雾气中凝视着温南的眼睛。

温南看着我的样子，终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口“没死，我答应过你保他一命，就不会食言。”

“那…”我话音未落就又被温南打断“只是你确定，他现在活着会比死了好？”

什么意思？温南的手指已经在我的面庞上细细摩挲，温柔地替我擦掉眼角的泪水，他开口，语气不轻不重，带着三分叹息“我的傻妹妹，燕明川是燕国皇室，如今燕国大厦将倾，留他一人一命，不论如何，都意味着背叛，哥哥理解你救人心切，但是要他活着，就是要付出代价的，你明白吗？”

代价？明白？什么意思？说着，温南将我扶到了床边坐下，他取了一件衣袍披在我身上，“父亲去时候，我就答应过他一定会照顾好你，如今我就只有你和爷爷这两个亲人，阿玉，答应我，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将自己的性命摆在第一位，切莫再这样，现在还不太方便，等你修养好，我会带你去见他。”温南拢了拢我的衣服，锦瑟才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见温南这才退到一边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温将军。”

温南看了一眼锦瑟，微微一笑，又转头看向我开口，“锦瑟是李副将的妹妹，这几天就叫她来照顾你，你自己也要小心的养着，知道吗？”我点了点头。

“阿玉，你是大宋的功臣。”温南这一句话却又叫我愣住，功臣吗？我苦笑，满脑子都是大宋士兵入城那一日的惨烈。

“你不要想太多，这只不过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罢了。”

说着，温南又嘱咐了几句，随后扶着我喝药，汁水冒着浓烈的草药气，熏的我眼睛起雾。

温南走后，我窝在床上发呆，窗外突然传来簌簌的响声，我不知道是心，还是伤口疼得厉害，总之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从内而外蔓延的难受，像是一阵阵的潮水将我击打的遍体鳞伤，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害怕，是一种没由来的害怕，年少时坠马不曾有过，中箭受伤时不曾有过，腹背受敌时不曾有过，但此时此刻，燕明川的脸在我面前闪过，就那一刻，我记住了他那一双微冷的眸子，他就那样看着我，似乎又像是，在质问。

于国，我是功臣，但于他，我错的好像很离谱？对吗？所以我想要弥补，至少救他一命，可我不知道，我的救，落在他眼里，确实赤裸裸的羞辱，是践踏。

我想不到燕明川这样的天之骄子究竟是如何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整整呆了一个月的，直到一个月之后，战乱平定，燕承平在大宋的扶持下成为了一个傀儡皇帝，我才见到燕明川，可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少年将军，多了一个，阶下之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