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期听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她真的不待见这位公公大人。一辈子吃喝玩乐，正事没干一件。孩子是前岳母、前妻帮他带大的，他没有花一分钱，房子是亲爹亲娘盖的，他没操一点心。一辈子最大的成就是学会了跳舞，什么恰恰、慢三、慢四之类的。儿子结婚，封了100块红包给儿媳妇，儿子为了哄他开心，防止他发神经，反倒给他买了一套西服。如今，还是因为他，儿子把手中的积蓄拿出来开个前途未卜的舞厅。孟子期越想越生气：明天开业，今晚撂挑子，什么德性？

“你有没有和吴言说呢？”公公的电话又打来了，劈头盖脸就这一句。

“你不去拉倒，最好以后都不要去！”孟子期不想忍了，直接开吼，挂掉电话后，依旧气呼呼的。

孟子期给吴言打了个电话：“你爸爸跟我说，让你重找一个放音乐的，明天他不去了！”

“这事你别管了，我来找他谈！”吴言正在外面吃饭。接到孟子期的电话后火冒三丈。“你又开始作了？又哪里不满意啊？明天开业你拿乔不去是不是？”电话一通就开始叫。

“你别跟我吼，客源至少有一大半是冲着我的面子来的，我跟你合伙做生意，你倒好居然说一天只给我100块钱，说出去我都嫌丢人！”老头子也不甘示弱。

“我为了你，那么多钱二话不说投进去，你现在跟我来这套。你不去就不去，大不了舞厅不开就是了。不过你想好了，从今以后你不要找我，我就当没有你这个爸爸，你也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吴言挂了电话，觉得心里空了一块。他有些后悔直接当初的轻率，孟子期劝他，舅舅、外婆都拦着他，他一意孤行，就想让他爸有生之年活出点样子来，可他现在想的是他自己的收入，一天100块还嫌少，他一个人民教师一个月工资也才两千多一点。他有些茫然，明天，真的就不开业吗？自己的十万、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了一个月的成果就这样付之东流吗？

吴言不甘心，第二天一早他还是去了舞厅。他准备在舞厅了等着，等着他爸服软。中午了，他爸没出现，两点了，他爸还没出现，原定的营业时间是两点半，门口早就贴上了大红的喜讯。吴言决定，再给他爸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后他还不来，他打算把这儿给砸了。想好后，给他爸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两点十一分，吴言心沉到谷底，拿起手边的扫帚，准备砸向茶几，门开了，他爸爸逆光站在门口，脸黑得像锅底。他爸爸心里有些发怵：这个儿子狠起来是真的狠，自己年纪也大了，舞也跳不动了，万一他真的不管自己了，谁来管呢？

吴言放下扫帚，走到了舞厅大门口，点了根烟。

舞厅里响起了音乐，广场上常听到的那些曲子，可能是因为音响效果真的好，听起来也就没有那么艳俗。没过一会儿，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客人，看起来基本都是吴言爸爸的老熟人，“老吴啊，你这个地方弄得不错啊！”“还可以吧，不是还靠你们捧场啊！””叔叔啊，来抽根烟！”吴言从外面进来，看到他爸的那些熟人，热情地过去打招呼，仿佛昨天的那些争吵从来没有发生过。

舞池里成双成对地开始起舞，周边的座位上男男女女的坐在一起聊天，互不干涉。忽明忽暗的灯光让这里变得暧昧不已。孟子期站在门口远远地看了一下，就想离开。孟子期不喜欢这样的环境，从小生活在农村，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工作以后，住在单身宿舍，每天累得跟条狗似的，也没机会。对于异性，孟子也没有近距离接触几个，除了她爸，还有吴言、以及几个死党的老公。一出校门就进围城，进入围城后，走在大街上都没注意过路过的男人。当她看见这些比她年长很多的男人女人们，拥着自己的舞伴在舞池里沉醉的时候，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些都不是正经人。

吴言看孟子期也没什么事，天天躺在床上对身体也不好，就给她在门口弄了个小吧台，让她充当临时售票员。她一开始不情愿，吴言说：”收钱这种事，绝对不能交给我爸，他脑筋不清楚！”孟子期想想自己那花出去都听不见响的十万块，只能答应了

孟子期双手托着下巴，听着里面那的靡靡之音，打起了瞌睡，一觉醒来下午场接近尾声。吴言数了数营业额，两个小时进账600元，的确不少。不过他也知道，这只是开始，一个店开业的时候生意总会好一些，越往后越能留住客人才是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