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林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从小丫头开始念叨那一长串头衔的时候,他脑子里想到的只有《冰与火之歌》的龙妈,下意识就说出了口,毕竟现代社会已经很少听见这么长的名字,就算是卡萨斯盟约那些会在自己名字中加上祖辈姓名的毛熊汉子,自我介绍时一般也就会介绍名字和姓氏而已。
“抱歉,我只想缓和一下气氛。”艾林主动道了歉,然后接着问道,“所以我该怎么称呼你?”
“拉蒂娜,不用加什么前缀。”
拉蒂娜点点头,接受艾林的道歉。
她也不在乎这些仪式性的东西,不过出于对于面前男人的尊重,她还是将自己的头衔完整地说了一遍,现在看来似乎起到相反的效果。
这倒是好事。
她也不太擅长人类繁琐的礼节。
拉蒂娜向四周张望一眼,这里应该是城堡的一个房间,空间不算宽敞,她第一眼在寻找武器之类的东西,不过这个小小的房间内却找不到那样的东西。
和平的时代。
这个男人听见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如同七首巨龙说的那样。
这里是一个没有被发现过的边缘世界。
拉蒂娜眼神露出一丝柔和,不过那一丝柔和转瞬就变成好奇。
她兴趣盎然地看向艾林租房内的其他家具,有她能认出来作用的,也有认不出来的,比如挂在墙上的方形机械。
不知道拆掉那玩意儿,会不会让契约者生气。
艾林注意到小丫头松缓下来的脸色,他顺着拉蒂娜的视线看过去,然后拿起遥控板打开小丫头一直盯着的电视机。
“……因为本市发生连续恶性杀人案件,犯罪者至今潜逃,警方提醒广大居民在日落后尽量避免单独出门,注意自身安全……”
声音与图像跳出来的时候,拉蒂娜吓了一跳,舒张的翅膀猛地收紧,艾林有些惊讶地发现拉蒂娜也仅仅就是被吓一跳,翘起来的尾巴很快就重新软了下去。
这丫头应该意识到电视里的画面仅仅只是影像,并不是真正有人藏在里面。
比想象中还要聪明。
艾林在拉蒂娜摇晃不停的尾巴上顿了一下,将话题拉回正轨:“拉蒂娜,契约究竟是怎么回事?”
拉蒂娜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唔,咱想想怎么说明,你们这里有‘共生’这种生态关系的概念吗?”
“不同生物之间的彼此依存?”
“唔姆,就是这个,你把契约想象成那样的关系就好了。”
拉蒂娜刚刚解释一句,却发现有些不对。
艾林靠过来之后她才发现艾林挺高,她现在保持着龙人的形态,只有一米五左右,必须仰起头才能看见艾林的眼睛。
小丫头愣了一下,左右张望一眼,随即踩上客厅的沙发,一米五加上三十厘米,平视艾林才继续解释:“魔龙一族的成长需要七次蜕变,而蜕变这个行为却并不能由魔龙一族自己主导,因此依照古老的盟约,魔龙一族在会依靠契约者来完成自己的蜕变,艾林,你就是成就咱的契约者。”
艾林点点头,但还是很疑惑:“为什么是我?”
“咱也很好奇为什么是你。”拉蒂娜没有隐藏自己的困惑,“契约本身有着严格的筛选,魔龙的契约者只能是勇者的家系,可是你却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向往超凡的普通人。
艾林在心中补充一句,嘴里却随口吐槽:“正常情况下,勇者难道不是应该砍死魔龙吗?”
“魔龙只是按照你们这边的文化翻译过来的用词。”
拉蒂娜小老师挺起什么也没有的胸膛:“魔龙一族是黄昏种,原本只是黄昏中诞生的意志,古老的时代被勇者赋予具体的生命,才能以巨龙的姿态诞生。就像有些鱼其实不是鱼,魔龙实质上也不是巨龙种,咱是黄昏种,咱们一族并不能像是正常的生命那样自由发育。”
所以并不是因为做尽坏事,才被称作“魔龙”吗。
艾林微微松了口气,家里住进来一只乖巧可爱的萝莉,和家里住进来一个杀人无数的刽子手可是两回事。
前者可以试着养养,后者可就敬谢不敏。
“那黄昏又是什么?”
“不知道。”
艾林认真地看了拉蒂娜一眼,确认这小丫头是不是在耍自己。
他的记忆没问题,先前这丫头才说了自己是“黄昏之种”,又说“魔龙原先是黄昏的意志”,结果现在却告诉自己她不知道黄昏是什么?
嗯哼?
或许是注意到艾林的视线,拉蒂娜在沙发上坐下来,有些无奈地抠了抠龙角:“终末之影,漆黑之翼,万物的哀鸣,文明的终响,对它的形容要多少有多少,但是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只知道那是灾祸,是文明的黄昏,不过不用担心,至少看起来你们这个世界还算安全。”
艾林还想问些什么,却被拉蒂娜抬起手阻止。
“和平就是好事。”
艾林稍微愣了愣,说起这句话时,拉蒂娜的笑容透出一种疲惫,好像那青春的容貌下藏着一颗苍老的灵魂。
艾林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倒是拉蒂娜很快收敛起自己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看向艾林:“虽然契约能够确认勇者的血脉,可是勇者的后裔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你和记录中的勇者也有太大的不同,契约本身不是普通人应该背负的东西,咱们还是做一个简单的测试吧。”
测试?
艾林看见拉蒂娜伸出手,轻声念诵了几个听不懂的单词,随后皓白的手腕上投射出一柄匕首的形制,就在眨眼间,匕首虚幻的影子瞬间凝实。
法术!
艾林下意识屏息凝神。
如果说拉蒂娜身上的角,翅膀和尾巴只是证明她并不是人类,那么这一手虚空造物却让艾林一直以来的怀疑彻底坐实。
超凡力量!
真的有!
不是陈浩那种间接的证明,现在它就发生在自己眼前!
“艾林,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艾林愕然地看向露出一抹古怪笑容的拉蒂娜。
等等,这匕首不会是打算刺我吧?
视线交接,拉蒂娜看着艾林抬起手挡在胸前,嘴角笑意更浓。
匕首倒转,直刺拉蒂娜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