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最后只得和沈檀说起前方那座听雪亭的故事,试图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但此时的沈檀,却不知他心里所想,也没空去管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现在只想赶紧到达那座听雪亭坐下休息一下,这雨实在是太大,就像是被扬州那边的雨季时节给感染一般,乐此不疲的下着。
而不远处的前方,孤寂立于前方大雨之中的听雪亭内,早已坐了一个人,同样靠窗的位置,却坐的是不同的人。
那人手执一壶酒,临窗看雨,脸上笑意淡淡,颇有闲情逸致。
外面虽然寒风凛冽,但亭内那人却是不为所动,独坐于此。
他的目光幽幽转向窗外,望着天地间因着大雨的瓢泼,而显着灰蒙蒙的一片,心中不由想起欧阳修的词,自己又改了几个字,微微吟诵起来:“独倚小亭风细细。临窗看雨,望极离愁,黯黯生天际。草色山光残照里。无人会得凭阑意。也拟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饮还无味。衣带渐宽都不悔。况伊销得人憔悴。”
用在这里,是再好不过了。
处处应景、应词,只可惜,还有一点遗憾,对酒当歌,强饮还真是索然无味,因为少了一个可以和他相对饮酒之人。
他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大雨中,从不远处竟然走来了两人,共撑一把红色油纸伞,一人青衣飘飘,生得清秀,一人白衣珏珏,剑眉星目,两人的衣摆都各自在大雨中飘飞起舞,像是一幅精心雕琢的泼墨画一般,映衬着这无边的风流大雨,不免有了一丝人情味。
而向这边走来的沈檀和廖赋斐两人也早就注意到了亭中那男子。
大雨之中,水雾朦胧,男子独坐于听雪亭中,身影在他们眼前若隐若现,方才见那人临窗而望,大声吟诵,衣袂飘飞,完全不将这天地之间的寒冷给放在眼里。
也拟疏狂图一醉吗?廖赋斐只觉得这人有点意思。
待两人一进入听雪亭中,便打破了刚才的静寂无声。
廖赋斐拍了拍衣摆上的雨水,挥去一身的风尘仆仆,对着男子所在的方向,向前拱手道:“在下廖赋斐,这位是我兄弟沈檀,刚才我二人向此亭中走来时,偶然间听见兄台在吟诵欧阳修的词,但词中兄台又擅自改动了几个字,却更加符合眼前的意境,实在是令我兄弟二人佩服不已,不知能否有幸与兄台结识一番?”
“在下柳辞渊,没想到今日会偶然间在此结识翩若游龙廖赋斐,以及白面青天沈檀,实在是幸会,幸会啊!”柳辞渊亦拱手笑道,笑容清浅,与亭外的点点丝雨相得益彰。
“有幸倒谈不上,只能说是缘分,我们三人都被同一场大雨给困在同一座亭中,这可是世间少有的缘分啊!”廖赋斐谦卑道。
“既是上天赐予的缘分,那便请廖兄和沈兄快快坐下,我们一起饮酒,静坐听雨,如何?”
“正有此意!”廖赋斐笑道,一甩衣摆,在柳辞渊对面坐下。
沈檀亦拱手示意,也跟着坐下。
三人一时间把酒言欢,好不快哉。
一壶饮过,柳辞渊停杯拔擢,“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廖赋斐立马接过:“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贤圣既已饮,何必求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