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灿思考过后转头问明辉:“你们赛德一共和几家下游喷涂厂合作过?”
“一共三家喷粉、五家油漆涂料厂。”
“我有个建议,不如找齐这家同时做这个橱柜灯样板,相信总有一家合了德国客眼色。”
“不是不能,而是这将耗费大量时间。喷涂厂从不愁生意量,样板耗时钱少,排队等的时间太长。除非我亲自卖多年合作的面子人情,否则下面人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追齐样品。”
“那还等什么,我们三人分头行动亲自蹲点,催也好、求也罢,务必达成。”黄灿一面下决定一面向明辉抱歉:“只是这样耽误明总许多其他事务。”
明辉挥一挥手朗声道:“我们车间墙上贴着什么标语?客户至上。”
三人立刻行动,一周内总算追齐自认合格的个来自不同喷涂厂的新样板,再次快递到丹麦,紧张地等待结果。
结果令所有人大失所望,样板无一被德国客户接受。
德国客与日本客都是出了名的高标准严要求,但至少通常日本客会亲自派员下到工厂进行线上质检,而此德国客只凭样板一句“色差”结语判定生死,让大家丈二摸不着头脑,不要说明辉憋气,连黄灿也难免上火。
她集齐所有备样在工厂现场与丹麦工程师开视讯会议依然无果,丹麦同事无法通过摄像头判断如此微小的色差,不敢打保票担责。
黄灿一方面努力无果,一方面每日被Franz唐僧念经般提醒进度表,简直焦头烂额。
抓耳挠腮之际,某日突然灵光一闪,猛地一拍会议桌站起,将明辉和李凡吓了一跳,“为什么我从没想到问德国人,他们凭什么判断我们这么多人肉眼无法鉴别的色差?”
“对呀!光一门心思扎在样板上了。我马上联系对方工程师。”李凡开启视频。
仅仅几分钟后,大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德国客人质检并非靠人力,而是使用了一种特别的色谱扫描仪。人眼如何能与机器相较,在灯饰行业他们此前从未遇到如此严苛的标准,也无人使用过这样的仪器。黄灿立刻向客户要求借一只扫描仪,用DHL快递过来。
视讯结束,明辉沉默许久,深感忧虑,“黄灿,德国客刚才说使用扫描仪时的标准是Delta value增量值不能超过1.0,这有多难你该知道,太难了!”
黄灿了解,答道:“知道,一则以粉、漆调色工艺来说,即便同一色号同一配方,不同批次都必定会存在肉眼难以识别的微小差异;二则即使小批样品达到要求大货量产也很难保证;三则高标准之下废品率会很高;这样高要求的订单且不说喷涂厂愿不愿接单,即便愿意报价也超出常规许多。言而总之,在不调高报价的情况下,明总这一单亏大发了。”
明辉苦笑,两手无奈一摊表示全中。他尝试努力:“可否帮助陈情,调整我们的报价,工厂一直尽最大努力,至少让我们少亏点儿吧?”
“当然应该,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黄灿示意明辉她非常理解,她的工作就是协调沟通,“所谓基于长远合作、互惠互利不正是双赢吗?不过假如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想呢?按照乐斯欧洲市场报价规则,乐斯无法在当年度向德国客提价。为避免丢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新客,要么乐斯承担损失,要么明总您此单亏损。但是假如目光放长远,咱们亮明难度与成本,但不即时提价,将来这个德国客的订单乐斯必定全数归于您厂。因为今天我们好不容易攻坚的难题,正是其它工厂一时半会越不过的壁垒啊。”
其实明辉心中不点也透,只是工厂利润锱铢必较才能稳健生存至今。但为长远计,他认同黄灿建议,最终愉快地朝黄灿伸手相握:“OK,为了我们这么长时间并肩攻坚打下的成果,成交!”
离开工厂时夜幕已深沉,明辉邀请黄灿和李凡宵夜,开玩笑说:“再晚几个钟,我们就可以去吃全中国最新鲜、堪称骨灰级的猪杂粥了!就在沙湾福涌屠宰场边,每天早晨四点开档,现宰现卖。”
黄灿他们笑了,何止猪杂粥,广州美食数不胜数,忙累一天下来,一碗温热的红豆双皮奶也足可安慰打工者的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