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电话约黄灿一起吃中饭,说是上午刚陪闫慧去医院产检完。黄灿也有个把月没见到闫慧,虽然前几日电话里听说她怀孕增重不多没怎么显怀,但还是很想亲眼看看她状态如何。她只是有点儿奇怪,午餐而已,两口子干嘛请在广州酒家这么隆重的地方?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平时见面不是常去银记吃个肠粉或者茶餐厅吃个港式套餐的吗?
来到广州酒家,黄灿一眼瞧见大厅内侧一张台子旁的秦峰,他正认真看着手上一本资料,蹙着眉头看上去挺严肃,不像会友倒像来见客户的样子。
她走过去轻叩桌面,微笑招呼:“Hi,吃饭还忙工作?还老说别人工作狂。”她往洗手间方向瞧了一眼,问道:“怎么只有你?小慧呢?
秦峰见到她满脸堆笑,赶忙起身替她拉开座椅,回道:“产检完我把她送回去了,让她回家休息她偏坚持回公司。”
“噢。”黄灿没见到闫慧稍稍有些失望,她应约的本意是来关心孕妇的,不然她想不出来跟秦峰一个人有多少事好聊?他们之前从没长时间单独相处过。
秦峰给她斟了一杯普洱,色泽醇厚茶味浓郁,见她习惯性端起瓷杯放在鼻子下深深嗅了嗅茶香,笑道:“碗碟我都烫洗过了,听闫慧说你喜欢喝普洱所以点了。你平常爱喝生普熟普?我认识个朋友在云南包了茶山,下次我弄几饼好茶送你。”
黄灿微微一笑说声谢谢,随意接道:“噢,你朋友好雅兴嘛,是做古树茶还是台地茶?”
秦峰一笑:“哟,这我可不懂。你倒是入乡随俗,越来越像个广东人了。”
黄灿不止一次听别人这么说她,坦然点头:“是啊,吾心安处是吾家嘛。”
她仔细观察秦峰,看上去似乎与平常稍微有些不同的态度。平常和朋友相处时他行为举
止不经意间多少带着西北人的粗犷,而今天似乎稍显刻意地展现绅士风度似的,又是拉椅子又是烫杯碟服务周到,正式得让她不由自主地调整了自己坐姿。她琢磨估计秦峰应该有事找她谈,虽然她不明所以,还是决定喝茶聊天,静待他开口好了。
“你看上去状态很好,满面春风的,看来新房子住得很惬意。”秦峰闲聊道:“我和小慧本来应该好好请你吃顿饭替你庆贺乔迁之喜的,但我最近真是忙,小慧身体状况又挺折腾,耽搁了不好意思。”
“哪里的话,要庆乔迁也该是我请大家呀,你太客气了。我主要是觉得搬这么小一地儿好像犯不着大肆庆祝。”这话说出来忽然触动了神经,让她自己也不由微微一晒。来广州两年多而已,她的生活已发生巨大变化,心也大了。她忙问道:“小慧怎么样?身体好吗?”
“她妊娠反应比较严重,不过产检一切正常,医生说不适感与各人体质相关。你放心,我再忙也不敢忽略自己老婆儿子。”
黄灿喝口茶好奇问:“儿子?你们找人塞钱照过B超了?”
“没有,广州不允许。但自从怀孕后她特别爱吃酸,酸儿辣女嘛,错不了。要是回趟我老家倒是可以托关系查一查性别。不过无所谓,头胎而已。”
“头胎?”黄灿问:“我们国家允许生二胎吗?”
“呵呵,想生办法多得是,要不然你没见身边大把人儿女成双?我么要求不高,能凑一个‘好’字就心满意足了。。。。。。咳,边走边看吧。反正你现在对这种话题也不感兴趣。”
说的也是。黄灿见惯工厂老板们二胎三胎的,有的钻法律漏洞去美国、香港生,有的为了生孩子干脆移民加拿大等国。见过最夸张的是有位广东大老板竟然对老婆采取生孩子KPI奖励机制,多生一胎奖励千万,现如今已有五个孩子了,再生下去估计能把国籍都给集齐了。
不过秦峰这大男子主义的家伙,说得好像生孩子是全由他说了算,自己老婆听命就好。不过他们两口子感情确实不错,依照闫慧对丈夫的盲目崇拜,估计生孩子的事也由丈夫说了算吧。
黄灿觉得就这个她不感兴趣的话题跟秦峰聊,可能会莫名其妙叉开路数,于是耸耸肩作罢。秦峰要点菜,她觉得太耽误时间提议早茶算了,反正这里早茶直落。
不一会儿,一笼笼虾饺皇、凤爪、蟹籽烧麦、豉汁蒸排骨和黑椒猪肚就摆上了台面,黄灿瞧着登时胃口大开。先夹了个晶莹剔透的虾饺皇,透过薄皮都能看到里面橙黄内馅,再咬一口,爽滑弹牙的虾仁混着竹笋的鲜甜,立刻令人口舌生津。
她十分满足地夸道:“嗯,‘皇’这个称号,虾饺真当之无愧!最喜欢叹早茶了,同广州人一样,饮茶已经成了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得闲沏一壶好茶,点几笼点心,与亲朋好友海阔天空地大侃一阵,什么烦恼压力都抛到九霄云外,简直悠哉惬意。广州人说‘叹早茶’这个‘叹’字用得妙极!”
秦峰很是赞同:“这点上我们可算志同道合。我来广州这么多年,也养成了约三五朋友去茶楼叹茶的嗜好。像广州酒家、泮溪酒家、陶陶居这些百年老字号茶楼,食物地道自不必说,单看雕梁画栋古朴生香的旧式岭南味道的陈设,再看老广们座无虚席悠闲自得的场景,无论男女老少不徐不急优哉游哉,借早茶交际、聚会、消遣,天热火燥的心情也会随之慢慢平静下来。我经常约客户和同行饮早茶联络感情,谈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