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源被移除记忆后,胆怯而柔弱。她虽忆不起自己身份,但知道自己有一使命,终要由自己来完成,至于那使命是什么,如何完成,她全然不知,反正事到临头,那使命当会将自己召唤。
真灵所度过的岁月极是漫长,漫长到连因果与缘都已忘记了鸿源之事。但终有一日,真灵们来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刻,经过争吵,商议,妥协,最终由因果带领部分真灵远走他乡,去寻求解决危机之道,鸿源既无主见,亦无人撑腰,因身处偏远,被强行划入远征众灵之中,乘上了真灵们的方舟剑啸宫。
经过了万年时光,剑啸宫抵达了终点,但却遭遇不测,再也无法返回。因果操控宫内磁爆,洗去真灵们记忆,将众灵投入人间。鸿源懵懵懂懂,随波逐流,开始了她的转世轮回。
她很享受这一过程,至少她身处人间之时,情感欲望皆强烈而真实,与身为真灵时那种虚无缥缈大相径庭。
但随着轮回,某种想法在她识海中苏醒。
她想要成道,想要回到万物之源。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去拯救世界。
这想法在她识海中生长发芽,直至长成了参天大树,占据了她全副身心,即便剑啸宫中的剑啸也无法将之移除。
因此她每一次轮回,无论身处何时何地,无论身份高低贵贱,皆在追求成道。这种追求如此执着而疯狂,以至于引起了因果的注意,继而令他痴迷,最终舍弃了剑啸宫,舍弃了种族。
而鸿源正是鸿雁。
鸿雁双目紧闭,犹似身处梦中,但她已忆起了一切,因此泪滴无法止歇,滚滚而落。
萧贱身形在鸿雁身旁出现,望向鸿雁的眼中充满了慈爱,轻轻摸了摸鸿雁青丝,柔声道:“雁儿,事到如今,我方才知道我为何如此痴迷于你。只因……这世上唯有你能完成我的夙愿……你先睡上一会儿,我去去就回……”说罢,他转向虚空,喃喃自语:“看来……缘似乎也猜到了一些事……是时候做个了断了。”话音未落,他已消失无踪。
缘身处云巅,盘膝闭目,良久之后,他身子一阵痉挛,俊目睁开,面容扭曲,厉声喝道:“因果,你将那女子藏到了何处?”
云雾中走出一人,身着太监服饰,面戴黑巾,沉声道:“缘,你我之间仅有私怨,为何牵扯不相干之人?”
缘瞳孔收缩,向此人凝视片刻,突然冷笑起来,道:“原来你任由殁疫瘴气将你真灵覆盖,方能躲过我追踪。也亏得你敢相信一名罪犯,他若稍有异心,你便沦为傀儡了。”
萧贱将面罩扯下,露出本来面目,道:“殁疫畏惧于你,如若没了我这个挡箭牌,只怕他便是你下一个目标了,因此他绝不会对我下手。”
缘缓缓起身,笑道:“你虽将那名叫鸿雁的女子救下,但此刻自行现身,岂非自投罗网?还是说……你自恃能胜得过我?”
萧贱摇头道:“我虽未必胜你,但自有他人代劳。”
缘俊俏的脸上露出嘲弄之色,道:“他人?这世上更有何人能与我俩相提并论?莫非你要寄望于那些肉体凡胎?”
萧贱哈哈大笑起来,道:“你只道凭借真灵之力便可随心所欲,但低估了这世人的潜力。”
缘蓦地察觉变化,骤然变色,刚想开口,转瞬间周身云开雾散,足下一实,已然踏在一片山岩之上。萧贱的身形却也随着这片云雾消失不见。缘急挥双手,但云雾似被人牢牢掌控,再也无法聚集。
山的彼端站着一人,衣衫褴褛,神色坚定,正是之前败在缘手下的张智难。此刻他已然毫发无伤,足见无尽之体恢复之能。
缘面露困惑,问道:“是你?你怎么没死?”
张智难面色凝重,道:“虽然未死,但身受重伤,耗费功力,方才侥幸逃生。”
缘轻蔑一笑,环顾四周,道:“想不到你还能阻碍我操控灵气,看来这次非要让你灰飞烟灭不可。”
张智难摇了摇头,道:“实话实说,这灵气操控非我之能。我有位同伴精擅伏羲六十四卦,虽不如你这般轻而易举,但若让她将阵法发动起来,灵气深厚,便可与你抗衡。”
缘沉吟片刻,道:“原来你与那因果是一伙的,怪不得他先前东拉西扯,乃是为你们争取时间来着。”
其实先前鸿雁在缘诱导之下,已决意要降临过往。缘眼看便要达成意图,自是欣喜,谁知萧贱横插一手,将鸿雁救出。缘气恼之下,专心搜寻鸿雁下落,便无心操控阵法,雪莲趁虚而入,抢夺了大量灵气。她精研伏羲卦象,通晓各种变化,初时不及缘这等天赋异禀,但到了高深之处却不遑多让,到了现下,已是两相抗衡的局面。
张智难不知他口中的“因果”是谁,当下也不及细想,周身罡气升腾而起,道:“阁下若再执迷不悟,助纣为虐,在下便要再向你讨教。”
缘俊脸冷若寒霜,道:“讨教是不必了,过来送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