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没意思。”
“你真傻呀,这些军爷要杀我们,我们先杀了他们,再去黄泉路上陪他们一遭。岂不热闹?”
“老兄当真聪明,不知你是哪儿人?”
“我是满人,一向只杀汉人,这次换换口味,想杀个清国王爷试试。”
“好啊,我是汉人,咱不如比比,看谁先取了这王爷性命。”
“一言为定。”
嘈杂之音戛然而止,无数双骇人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豪格一方,其中有满有汉,皆是先前经历乾坤倒错大阵之人。
豪格心中悚然,对着清兵出言呵斥:“你们是满人?为何要帮汉狗?汉狗奸诈,你们莫要上当……”
话音未落,眼前军民发出阵阵邪笑,赤身奔出,抓住豪格身前亲兵,或拉或扯,转眼便将数人开肠破肚。
豪格一方哪想到对方猝然发难,全无防备,尚未来得及捡起兵刃,登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豪格大骇,只见眼前之人形如妖魔,杀人不眨眼,且手段残忍,花样百出,似以此为乐。哪里还敢逞强?当下转头便跑,口中仓惶喊道“护驾!护驾!”
但他手下跑得比他还快,全无之前忠心耿耿之貌,仿佛受此月夜影响,一瞬之间丧尽落魄一般。
豪格此次带来一万余人,而对方清兵加上汉民,人数超过十万,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加之豪格一方变得胆小如鼠,而对方则嗜血好杀,因此霎时一溃千里。
宁芷凝视眼前这片修罗地狱,正微微冷笑。忽而计无量自一旁走出,哀叹道:“我正琢磨着弄些化物玩玩,你怎的先下手了?”
宁芷斜眼瞥去,摇了摇头,道:“这叫先下手为强,你那化物太过恶心,着实令人生厌。”
计无量也不在意,呵呵一笑,道:“也罢,你这魔焰煅魂见效极快,相比之下,我那混沌魔体可就麻烦的紧,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将这场功劳让与你。”
宁芷含笑作揖,道:“我师父也太过仁慈,须知夺嫡之事,最为凶险,哪能不杀人流血?”
计无量复又叹息,道:“当年你师父找上我来,说要办一件世上最难之事,要我帮忙。我只道她要搅得天下大乱,谁知她竟是有了菩萨心肠,要满汉结盟,消弭战事。此事虽难,却不符我的胃口,但我当时弱小至极,身不由己,只好先答应下来。”
宁芷冷言道:“怎的,你后悔了?”
“后悔?我又怎会后悔?起初我虽满心懊恼,但一旦参与其中,便发现其中大有文章可做,实是其乐无穷。”计无量手负身后,慢慢踱步,缓缓说道。
“鸿雁此人,虽身为女子,但实有枭雄之性,本来行事雷厉风行,冷酷无情。但自她受了那萧贱影响,变得婆婆妈妈起来,居然讲究什么仁义道德,光明正大。我原受她之意,斡旋于满汉之间,助多尔衮登基。以求长治久安,天下太平。”
“但我行事不久,便发觉鸿雁所想太过天真,绝无实现可能。那豪格身为太子,名分已定,若无尸山血海,天地倒转之变,多尔衮绝无可趁之机。于是我苦思一日一夜,决意成为豪格幕僚,从中挑拨,以期成事。”
宁芷目露困惑,问道:“此事你已跟我剖析明白,不然我也不会相助于你。更不会不让师父知晓,你此刻提起,有何用意?”
计无量目不斜视,继续道:“现下豪格不遵上令,擅自攻城,致军民死伤惨重,自己生死不知,此等罪过,即便性命得保,只怕太子之位亦是摇摇欲坠。”
宁芷长舒一口气,笑道:“是啊,这多亏计先生筹谋,方能一举成功。”
计无量摇了摇头,道:“还不够,此仗虽惨,但皇太极绝不是朝三暮四之人,豪格若活着回去,最多被卸去兵权,太子之位留与不留,尚是五五之数。”
宁芷沉吟片刻,道:“计先生意思是……定要豪格丧命于此?”
豪格摇头道:“人心难测,欲望无尽,时日一长,龃龉自会暗生,即便豪格丧命,福临继位,多尔衮摄政掌权,又有何人能够担保满汉之间永保太平?”
宁芷想了想,道:“自古以来,乱后自治,治久必乱,此乃颠破不灭之理,计先生又何必为此费心劳神?”
计无量神色平静,一字一字道:“我要天下自今而起,再无刀兵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