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闻言吃了一惊，道：“你是朱主任的儿子朱飞达，咱体校大院的学习好榜样！”

朱昊心里一叹，没想到学习好居然给他这么大的知名度，这也从侧面反映出了这个社会的评价体系的冰山一角，也不难理解胡慈为什么要让他以学业搏出身了，更不用说还是在体校这个被视作‘贱役’的小圈子内，这和旧时代‘科举’的光耀门楣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在那个世界，这种思想也有，尤其是他所在的相对较为闭塞的乡村，但即使这样，也没有现在来得这么赤裸裸，几乎是除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就没别的了。他不用调查也确定，这边的职业技术教育肯定是烂得一塌糊涂。

心里波涛滚滚，朱昊面上却是故作羞涩，道：“什么学习好榜样，我可当不起，还不是我娘逼的。”

那人拉住朱昊的手臂，便走边说：“你，你娘那也是一个强人呢，当年体育研究院的铁饭碗不要，非要、非要自己做老板。她日忙夜忙，怎么还有时间逼你呢，还是你这孩子脑子灵光吧，学习上开窍。”

朱昊心里有些发毛，两人离得太近，他也不好躲得太明显，只好随她抓住，他有些讪然的笑道：“教练您这话不对，我娘不端铁饭碗，还不是因为我的学习开销太大，她那点死工资负担不起！我脑子也没那么灵光，这几年还不是被好几个补习老师逼着学的，所以说到头还是我娘逼我学的！”

那人听得眼冒金光，她扯了扯朱昊的手臂，道：“是么，好几个老师？那比上补习班贵多了吧？”

朱昊道：“是贵点，但也贵不了多少，我娘请的都是刚考上大学的学生给我补课，他们学习经验丰富，还比请老师单独辅导便宜得多。”

那人一拍大腿，惊道：“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尤其是那些外地考到上海的大学生，分数都高的不得了呢！”

朱昊趁她拍大腿的空档，赶紧拉开距离，他指了指正在场上练球的学生，道：“教练，我看这些学生都不像我们体校的人啊？”

那人轻笑道：“他们报的是我们体校的网球兴趣培训班，都是要交学费的。”

朱昊咂了咂嘴道：“场地给他们占了，那我们体校的人晚上到哪儿训练呢”

那人道；“网球比赛都是在白天室外进行，所以我们体校网球班的学生的训练时间也都是白天和室外为主，晚上他们主要是体能训练。”

朱昊望了一圈儿，道：“教练，晚上的课程几点开始呢？”

那人道：“六点十五分开始，八点十五分结束。对了朱飞达，你怎么想着到网球班上课呢，你这个身高就算要锻炼身体，也是篮球比较合适呢，再说你爸又是管篮球这一块的。”

朱昊笑道：“这不是我老娘说打篮球容易受伤么。对了教练，今天韩主任还来么？”

那人道：“今天韩主任说有事，看这个时候还没来，应该是不来了。”

朱昊回头看了看已经参观了一半的路程，道：“那我就不耽误您工作了，明天我再来，教练再见！”说着迈起大长腿，加速向门口走去。

再次遁入黑暗之中，朱昊心中的阴郁之火重新翻腾起来，怎么压也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