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姓石,又因光阴河之名得光阴之名,乃是中原十大宗师之六。
石光阴一生低调无比,若非数年前一朝悟道,得光阴剑招,引得天降异象,钦天监也不会得知世间还有此人物。但即便石光阴荣登十大宗师榜第六,钦天监对他评语也不过是“光阴河畔枯坐三十年,终得光阴剑招”而已。
倘若不是同在十大宗师榜上的前三位发出那样的感慨,世人对石光阴也不会有太大的关注,最多当其是一位隐世高人而已。彭余善虽然是中原十大宗师之一,但到底常年混迹在西域,又如何识得石光阴?石光阴观竹观水数十年,早已将一身的气机融入于天地之间,彭余善又怎能感知到他的气机?
待彭余善走后,赵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石光阴嘿嘿笑道:“老石,你也太不地道了吧?若你早日告知我你的真实身份,我又怎会如此拼命?”
石光**:“那样一来,岂不是违反了你先生让你出来历练的初衷?”
赵靖叹道:“你果然是先生留的后手,难怪那日我被刺客重伤之后,没有立即死去,那刺客也是对你十分忌惮。”
见老石不说话,赵靖又道:“老石啊,你的实力已经算是天下至高了,想来法度这种东西在你眼中也只是笑话,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一剑杀了王深了事,好亲自为你心爱的人报仇呢?”
老石说道:“万事终归还是逃不出规矩二字,王深说到底还是大周的官,要治他的罪,用大周律法最合适不过了。”
赵靖目光灼灼的盯住老石,一语道破,说道:“这话半真半假,说你老石守规矩我信,但最重要的,还是你始终难以迈出那一步。虽然你说她将荷包给了你,你便当她是你媳妇儿,可到底还不是啊,所以你需要一个人来带你走出第一步。”
老石并不否认,说道:“你便是那个人,直至今日,老石的心境才算真正的圆满。”
赵靖也不伤心,抬头仰天,自嘲的说道:“想我赵靖,独自闯荡江湖的时日并不算长,满打满算不过五月而已,但中原十大宗师,除却先生之外,便已经见过了两位,还有一位不弱于彭余善的灵山大德高僧,老石,你说说,我的江湖是不是很精彩?”
老石点点头:“是很精彩,不过那还不是你的江湖。”
赵靖一愣,而后笑道:“是呀,在你们这样的江湖大宗师面前,我赵靖又算得了什么?”
老石用斑驳的手摩挲着竹竿,面无表情的说道:“之前老石便说过,老石并不喜欢与读书人打交道,这话就算放在你先生身上也一样,只有你是个例外,你的脾气很对老石的胃口,这是真话。”
“想不到想你老石这样憨厚的人也会说好话哄人开心。”赵靖说道:“老石,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可不许骗我!”
“你想问我和你先生是如何相识的?”
“不是!先生若是想让我知道,那便早就说了。”
“那是什么?”
赵靖坐直起来,盯着老石道:“你何为对那个女子念念不忘?甚至为她自困光阴河畔三十年?”
老石沉默着走了过来,坐到赵靖身边,拿起葫芦喝了一口,递给赵靖:“整一口?”
“不多了!”
“还有半壶哩!”
赵靖便狠狠灌了两大口。
老石这才笑着把葫芦接过来,说道:“其实也没啥,就因为她送了一双鱼鹰给老石。”
“就因为这个?”
“你别小看了那对鱼鹰,只要在它们脖子上套个带子,一天能抓好多鱼呢!那个时候老石啥也不会,就指着那双鱼鹰吃了。后来,她死了,老石便把带子拿走了,再后来,那双鱼鹰也死了。”
“所以你之后养的鱼鹰都没再套过带子?”
“活命之恩呀!”
赵靖沉默了,他看着老石,除了先生之外,他第一次对人产生了敬佩之意。
半晌无话,最后还是赵靖问道:“钦天监说你在光阴河畔枯坐了三十年,真事儿?”
“枯坐三十年,不吃不喝?那老石不是真成了枯竹子了嘛!”
“可钦天监说……”
“没有喙头怎么唬人?”
“倒也是。哎,十大宗师排名第一的齐修远,第三的李安国,还有我家先生,都说在剑道上的造诣不如你,可你为何才排第六?”
“老石笨得很,三十年才学会了一招,怎么和你家先生比?”
“老石……”
…………
两个人,坐在一起,一老一少,一问一答,他们都很珍惜这段时光,最后,赵靖似乎真的没什么可问的了,他看着老石说道:“老石,我得走了!”
老石终于没有说“我再送送你”,而是挥了挥手,说道:“走吧,走吧!”
赵靖站起身来,又听老石说道:“你背后的剑匣,太扎眼,收起来。”
看赵靖一脸疑惑,老石便指了指他脖子上原本属于他的那颗田螺,赵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颗田螺,也如同紫檀剑匣一般,芥子纳须弥。
于是,他将剑匣放进了田螺里。
赵靖摩挲着那颗田螺,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只是又说了一遍:“我走了?”
老石咕噜灌了一口杏花酒,点点头,
赵靖转身便走,走出几步之后,又赫然转身,但哪里还有老石的影子?
…………
大周永安九年九月初七,距太痒学府开院只有一年的时间,离家五月有余的赵靖,终于回到了徽州。
回到家中,赵靖拜见过先生,赵暄获悉了赵靖的修炼进度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让赵靖疗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