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当大魏尚未灭国的时候,当赵暄的九思还不叫九思,还叫魏风的时候,那个叫魏云官的大魏皇叔,便是凭着手中的魏风,以及与剑名相同的剑法,纵横大魏,在中原都闯出偌大名头。
魏风,魏风,大魏风流!
可以说,赵靖与魏风还有一定的渊源的。所以,当他发现杨姓老人修炼的竟是魏风剑法之后,他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有趣之色。魏风剑法的孤本,此刻便在赵府之中,也不知此人是从何处得来的剑法,虽说只是残本,但也足够惊人了。
魏风大体可以分为玄心、洞见、妙赏、深情四个境界,练此剑法,要在思想上追求颖悟,性格上追求豁达,行为上追求脱俗。此刻,老人不过是过了玄心,还差一截才能摸到洞见的门槛,不论是在思想上、性格上,还是在行为上都远远没有入门,不过,考虑到老人得到的魏风并不完整,倒也能够体谅。
所谓玄心,便是佛门所说的六尘不染;所谓洞见,就是指明察,能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道路;所谓妙赏,便是能看出各家所长,化为己用;所谓深情,便是要达到忘我的境界,感悟世间大道。
老人刚好处在玄心与洞见之间,刚好就是处在现今江湖中人众所周知的明心境与明道境之间,只是,老人似乎走进了一个误区。
玄心要求六尘不染,也就是要排除物欲,但老人突破至玄心后,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被困在此境,已经渐渐失去了本心,如此一来,他越是追求,就越是得不到。
这个时候,方宇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赵靖心中一动,说道:“有些时候,你越想得到的东西,就越容易失去,人人都喜欢追求最漂亮的顶楼,却恰恰忘记了下面的基础,就算一时得到了,也不过是空中阁楼而已。”
方宇顿时大怒,杨姓老人教训他,他无话可说,可你不过是一个废物,懦夫,就凭你也想好为人师?
他指着赵靖的鼻子,说道:“我所追求的,你这一辈子都不能想象,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这样说我。”
听完赵靖的话,方宇怒气横生,但杨姓老人的身体却是微微颤抖了一下,似乎是抓住了什么。
赵靖又说道:“你已经忘记了你的初心,初心忘了,你还怎么走下去?”
老人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了,方宇的脸色也更加难看了。
赵靖继续说道:“你初心是什么?是境界吗?是突破之后接踵而来的一切荣誉吗?都不是,别忘了,你最开始追求的,是剑道啊!”
轰!
正当方宇大怒着要向赵靖出手的时候,老人的体内似乎响起一声轰鸣声,所有人都往那个方向看去。方宇一脸错愕,万英一阵惊艳,那个马夫、还有那个彪形大汉却是一脸的羡慕,甚至夹杂着一丝嫉妒。
荒原之上,突然刮起了风暴,漫天的沙子,以老人为中心,狂卷起来,马儿也在嘶鸣,一些实力低微的人,只能藏在马车底下。沙子吹得人睁不开眼,赵靖浑身的气机鼓荡而出,便将沙子隔绝开来,还顺带着也帮一旁一脸惊恐的关小姐挡住了。方宇也忘记了找赵靖的麻烦。
这次风暴大概持续了半刻钟,才缓缓沉寂下去,于此同时,老人大笑着起身。
何先生、云先生当即迎了上去,躬身说道:“恭喜前辈进入明道境,我等为前辈贺!”
“为前辈贺!”
其他人也纷纷躬身,为老人祝贺。
这下,老人笑得更加大声了,向四方的人说了一些勉励的话,这才往赵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赵靖却是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见此,老人强忍住心头的激动,也是不动声色的错开视线。
赵靖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他能一眼看破老人的问题,也不过是旁观者清而已,他又何尝不是犯了同样的毛病,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一回事。
不过,赵靖也不是没有收获,好歹他知道了自己的问题出在何处,这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待狂沙散尽,天空再次清明的时候,众人也都从那种震撼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万英招呼着众人启程了,所有人各司其位,关小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赵靖,便回马车上去了。
赵靖看着她的背影,直觉告诉他,关小姐似乎知道了什么。当时赵靖在她的马车外杀了三个贼人,她即便再恐惧,也会察觉到什么的。
沉吟了一下,赵靖也没有放在心上,便回马车上去了,继续躺在草料之上,舒服的晒着太阳,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位杨姓老者,也回到了马背之上,却没有向往常一样闭着双眼,而是一直看着赵靖的方向,看似脸色平静,却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
在马儿一声声的嘶鸣之中,他们启程了。
又约莫半日之后,一众人终于来到了梁州兴化府。
天黑之际,住进了一家客栈,选了一栋小楼。
众人用过晚饭,万英招呼人做好防御措施,有各种明哨、暗哨,尽管如此,她还不放心的查了一遍,这才拉着关小姐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