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易老，人叹老。

人到老，不论曾经如何意气风发，大约也想求个安稳。

日影他们到达马尔泽的城堡之时，马尔泽正站在日影曾经站过的地方，那长长楼梯的下方，杵着拐杖，佝偻的背，沉默的看着时不时从哪里冒出来的火光，那成片的硝烟，时不时传来的喊杀声，仿佛在造就修罗场。

听到马的嘶鸣，马尔泽回头，眼神已不是第一见到时，从上至下的不屑眼神，而是浑浊的仿佛看不清。

日影从马尔泽身上看到了不曾见过的疲态，仿佛一夜之间才显象与真实的年龄相符的苍老。人易老，人叹老。

彭休微微皱眉，马尔泽这里的情况比他料想的还要严重。不仅是城堡的损失可见，就连隐藏在地下的空间在连片的后山之上都能隐隐可见火光。这里本是在景观城里最隐秘的地方，如今这份隐匿被打成了筛子，到处都是窟窿了。

日影等人下马，走到了马尔泽身边，马尔泽不再看他们，甚至也不想搭理他们，转身继续看向城堡的方向。

“岚在意的那个孩子在哪里？”日影问。如果有什么让岚一定要奋不顾身的卷入这场斗争，那么就一定是那个和涅墨西斯一样有着一张假脸的孩子了。

提到人，马尔泽身体一僵，面色颇为不善。”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们下去一趟一切都变了，你们为什么要把那些人招来！我……”马尔泽激动的咳了起来。

“看来你知道他们是谁。”听闻马尔泽也是知道来者是谁，日影冷哼，“他们迟到有一天会来，你难道没有想过吗？你是人老心也老了吗。”

日影的话让马尔泽的脸色更难堪几分。他用力的杵了杵手中的拐杖。”住嘴！你个贱人！你个害人精。“马尔泽边说边凑到日影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你别以为没人知道，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一切的罪恶的源头都是你。你骗得了你周围的人，你能骗你自己吗。你这个贱人。”

“闭嘴。”彭休一把捏住了马尔泽的后颈，向后一扯，拖着丢到台阶之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离死只差半步，我劝你，留口气看你这点积累是怎么样一点一滴毁灭的。喻神。”话尽与此，也不算羞辱，不过就是想提醒他，他的自以为是。不过这样的人，枭雄半生，大约也不会懂收敛。彭休递给一个冷冷的眼神，拉着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的日影走了。

“你这种黑心的坏事做尽的人就是不知好歹。好人坏人都分不清。”梅尔森不屑的撇撇嘴，跟上。

“我说影哥，你也不该问他，他那老东西能说出什么来。之前就一个劲的忽悠我们。我们自己进去随便看看得了。”梅尔森也不想深究马尔泽说的什么，只当他说胡话呢

，提议道。

日影不再看马尔泽，点点头。“我们兵分几路吧。你先去看看潘他们一家怎么样了。我去找岚，休去看看是不是和攻击我们的是一样的黑衣人吧，看看他们在这里干什么。我就最好不要遇到他们了。”此时指望不上马尔泽的线索，他们要先动起来了。

“梅，你先去吧。”彭休赞同分配微微点头，梅尔森的方向是固定的，而找岚和黑衣人暂时都是漫无方向，彭休觉得他和日影可以暂时同路，而且他也不想分开。

“行，我先去看他们啊，希望他们不要有事。”梅尔森转身就快速离开了，这两人在一块，怎么也轮不到他操心。

彭休与日影看着梅尔森离开，听着城堡内的喧嚣，两人默契的都没有急着离开，反而静静的站了一会。

不过一个时辰之前，他们两人还站在阁楼里，或许会有一段交心的谈话，或许会分享近期的状态，却转眼就陷入混乱与纷争之中，可有在几番人来人往的战斗中，几经转折，此时又剩下了两人。一时似乎千言万语，一时却又觉说不出话来。

彭休看看日影身上都没有来得及更换的衣服，鲜红的血干涸虽然已经和黑色衣服混到不太看的清，但那份狼狈还是在的。彭休伸手去拢了拢日影耳边散落下的碎发，无奈的微微叹气。

“我有想杀尤丽娅，但是又不是想要杀她。”日影想要解释之前的情况，别人可以不用理解，却还是希望彭休能知道。

“恩。”彭休点点头。“我知道。你并不想杀她。不然你不会在地下迷宫里救她。我想她也知道这一点。只是，你更需要冷静下来。不要焦虑，小影。当你离你的敌人越近的时候，你越需要的冷静下来。我有一种直觉，他们和我们下的这盘棋，将要跨入尾声了。我们只有越过，才能终结。”

一语成谶，后话不谈。

但自从来到这里，他们的软肋都在这里被拿了出来，反复在他们的心尖上摩擦。仿佛在敲击他们坚硬的壳，一点一滴的敲着，看着他们不由自主的行动。

而每一次失去理智，实际上都让日影倍感不安，仿佛走失的是他的灵魂，让他变成了另一个人，而他则被塞回曾经最黑暗的角落。越恐惧越丧失理智，越丧失理智越恐惧。

彭休只是简单的三言两语，却是抠掉了日影平静表现下的那一些隐匿的不安。焦虑和恐惧都无法战胜敌人，只会在敌人的陷阱里越陷越深。

再说，还有彭休在。

日影点点头，振作几分，看向远处的尚还有的火光。“我不会再理智全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