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堂是楚邑最大的青楼,芊芊今天的兴致很高,早早的起来描眉画眼,用心的梳妆打扮,因为今天她就要见到自己等了七年的的心上人,苍济城城主的四公子赫连珪。
午时刚过,一名锦衣男子缓步进了春晖堂。两名龟奴左右迎了上来,进门的男子他们只是第二次见,但想起上次男子随手丢过来的银锭,两名龟奴脸上笑得像花儿一样。
跟着龟奴一路穿过花厅、游廊,来到一处小院,院门前站着的少女远远见了男子,连忙迎了上来。
两名龟奴久在青楼,别的本事没有,眼力却是一流,见少女迎面走来,也不等少女走到近前,已经向着男子躬身告退。没有令他们失望,今天又得了一只银锭,两人连声诚谢,欢天喜地的去了。
锦衣男子进了院子,少女却没有,只是守在门外,不言不动。
瞧了眼院子里满眼的韭花儿,男子站立良久,仰头望了望楼上,一个身穿湖蓝色衣裙的美貌女子正凝望着他,眼里的情意几乎浓得化不开。男子来之前设想了很多种见面的情形,也想了千百遍要说的话,但是现在见到了女子,忽然间愣在了那里,硬是一句话也想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女子先动了,湖蓝色的裙裾飘飞,像一只彩蝶翩跹飞来,娇笑着将男子拉进了房中。
“七年了,这些年你去了哪里?我几乎找遍了整个临清府,却怎么找你也找不到。”男子进了房中便再也忍耐不住,前两日来迎接他的除了面前这个女子,还有一个美少年,男子心中万千的话语却没有一句能问得出口,因为他知道那个美少年是什么人。绣衣堂的修罗使是出了名的貌若桃花、心比蛇蝎。今天没了外人,男子再也忍耐不住。
“四哥”女子站在男子的面前,才开了口,眼圈忽然就红了,她等待这一天等得太久。在今天之前她一直担心经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四哥会不会早就将自己遗忘?毕竟赫连家在苍济城乃至整个临清府都可以算是地位显赫。赫连烟云是山神候的左膀右臂,说是兄弟也不为过。以赫连家的权势,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况且女子也知道白狮王座下那些修习圣法的家族最在意的便是子嗣,圣法不是那么好修习的,圣族的血脉也不是那么好觉醒的,只有子嗣众多,才能保证一个家族长久不衰。但今天见了男子,女子便知道四哥还是从前的四哥,他始终都还将自己放在心间。想起自己这些年吃的苦,忍受的绝望和屈辱,才开口呼唤了一声四哥,忽然觉得嗓子眼被什么堵住了,有些发苦,有些发咸,那是眼泪的滋味。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女子已经记不清,很早以前,她便发誓自己不会再流泪,因为她痛恨软弱,她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见到自己的四哥。但今天又再次尝到了眼泪的滋味,虽然苦涩,但在女子的心里却觉得比蜜还甜。
赫连珪望着面前说不出话的女子,他没有再追问,只是轻轻将她拥入了怀中,思绪又重回到七年前的那个雨夜。无论自己怎样恳求,父亲就是不同意这门婚事。赫连珪并不怨恨父亲,他知道作为赫连家的家长,父亲的决定并没有错,不找个同样修习圣法的家族女子,生下的孩子很难觉醒血脉,更不要说修习圣法。不能修习圣法,在山戎便只能做一个平平常常的百姓。虽然父亲有六个儿子,但是对于家族来说自己每一个兄弟都很重要,父亲绝不能容忍自己去找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特别是自己不但要娶她坐正妻,更是不愿纳妾。
七年前那个雨夜,赫连珪决定放下一切,父亲没有自己,还有几位兄弟,赫连家的荣光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去而变得黯淡。但是芊芊不行,她没有兄弟姐妹,父母又过世的早,他若是没了自己,便什么都没有了。于是赫连珪决定放下一切,带她走。那晚的雨下得好大,在城东的客栈里赫连珪等了整整一夜,她没有来,打那天起她便彻底消失了,他给她置办的小店也关了门,从此后再没有关于她的一丁点儿消息。
拥着怀里的人儿,赫连珪幸福得几乎要晕厥。
“四哥”低低的呼唤声在耳畔想起。
“嗯?”赫连珪转头望着怀中那张慵懒而美颜的面庞,虽然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却满含着温柔的情意。
“带我走吧。”芊芊自打第一次见到赫连珪,便一直用心搜罗消息,她收集的消息越多,便越发的心惊胆寒。她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她隐约察觉出赫连珪面临的危险。原本今天她打算把得来的所有消息全告诉赫连珪,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的四哥是个什么脾气,如果是个没担当,见到危险就怂了的,七年前就不会不管不顾的带自己私奔。今天见到了四哥,两个人缠绵悱恻,七年的光阴不但没有阻断两个人的思念,情意反而愈加深重,以两个人今天的地位,今天的身份,原该理智的思量一切,权衡一切,谋划好了,再做下一步打算。但是一见了面,他们什么都忘了,只是迫切的想要对方,他们再也不要遗憾,不要分离。
“好!”赫连珪连想也没想,他知道自己这次的差事有多重要,又有多危险,但只要将这次的差事办好,自己不但能名正言顺的执掌“啸林郎”,更是能进入碧云山修习月余,那可是整个临清福大大小小的家族打破了脑袋都想要得到的机会,但是这一切与眼前的女子比起来都不重要。七年前赫连珪能为了她抛下一切,七年后仍旧可以。
“四哥”怀中的女子痴迷的望着赫连珪,眼中又起了雾,她只是想确认依偎在身边的男子是不是还那么在乎她,现在真的确认了,她倒反而犹豫起来。绣衣堂是什么地方?自从自己踏入绣衣堂那天起,她的灵魂已经出卖给了魔鬼,想走?哪有那般容易?想起修罗使的恐怖,芊芊的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抖。
“怎么了?”赫连珪察觉出女子的异常,有些担心的轻声询问。
“没什么,我改主意了,我想名正言顺的和你厮守一辈子。咱们将这趟差事办好,到时再一起去求父亲,怎么样?”芊芊下定了决心,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护得心爱的情郎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