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黄秋生家里，果然，黄秋生已经奄奄一息了，这个时候的他已经瘦得皮包骨了。看整个面部，似乎只剩下两只大眼睛了。喜来心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脱相吧。据老人讲，所谓的脱相就是失去了正常人应有的风采，人这个时候是已经濒临死亡的征兆。当看到喜庆的时候，喜来看见他眼里闪烁着出光芒，看见自己亲骨肉的喜悦使得他浑身充满着力量。他竟然忽地一下坐起来，他想抱抱喜庆。

当他刚把孩子抱在怀里时，孩子竟然大哭起来。尽管喜庆大哭，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心烦，嘴里还说：“黄庆知道爸爸要完了，烦爸爸了！爸爸马上就会不烦你了！爸爸去找你妈妈去了！”说这番话，黄秋生竟然很流利，这让周围的人看都觉得奇怪。

“我闺女以后就是吃供应粮的了，吃上红本了！脱离庄稼院了！”虽说很微弱，但喜来听着却有些扎心。喜来觉得很是悲哀，这种悲哀或是因死去的藤芸吧！只为吃上供应粮，成为城镇户，一些农村人可以花费很大的代价，女孩不惜献出最为宝贵的贞操。

黄秋生说完，喜庆哭得更厉害了。喜来一看，马上接过来。喜来哄哄，孩子马上不哭了。这让黄秋生看了很是欣慰。

他把围在身边的人都吱开，想单独和喜来说上几句话。

当人们都离开之后，黄秋生指了指炕上的柜子。喜来按他说的，去里面取出一个包裹，他让喜打开。里面还有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包。喜来在他的吩咐之下，再次打开，竟然是一个小日记本。喜来很是奇怪，让他自己看这个日记本有什么用呢。

喜来翻开看了看，这上面记载着喜庆出生以后的情况。喜来想那个时候的黄秋生应该是满赋希望的，因为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发现患癌症。有了自己的亲骨肉，指望这个孩子养老送终。可惜这点实现不了。

他让喜来再把日记本翻开，翻开之后，喜来看到里面夹着一张纸币，是建国时发行的，面值是三元的。

“我、实在给孩子留不下什么了！这张三元钱你就替她保管吧！物以稀为贵，以后会有值钱的时候！喜来呀！你一定替他保管好！”

喜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心说以后再穷，也不能动这个钱。

“还有一件事，我也不想瞒你了……”由于黄秋生说话气息微弱，说完上句，很长时间才能说出下句来，说到这儿的时候，喜来觉得奇怪，他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呢，而更让喜来心急的是他说到这儿的时候，由于力气不够，停下来在积攒力量。

“这就是藤芸她以前就得过精神病，那是之前的一个夏天，她被人一个坏人吓了一下，就得了这个病，之后不长时间就好了！”

原来是这样，喜来一直纳闷，那次怎么忽然就犯病了。

“还有就是我死后，让小庆给我扛灵幡，摔丧盆就免了，孩子太小了。”

喜来点了点头。

“喜来呀！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休了我的原配！非要自己的亲生儿女！这是最后悔的事！这方面你做得很好！不但养，还养了四个！积德啊！你到老了，这些孩子肯定会孝敬你的！胜过亲生的！”

黄秋生说完这些话，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喜来都有些觉得奇怪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应该就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吧。忽然间，似乎一点力气就没了，两眼努力睁得大大的，忽然把头一歪，黄秋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