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筱道:“此时我也吃不下去,咱们家中,竟也是许多年不曾来了,等我出去走走。”
史彦忙道:“妹妹,等我和你一起去。”说着,两人辞了陈夫人,走出院子。
贾筱道:“嫂子,我一时忍不住,竟忘了你的话。”
史彦忙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妹妹也想开些,如今还是只能多顾一下太太了。”
贾筱道:“嫂子说的极是,我一心要往父亲的书房走走,不知那里可有人?”
史彦道:“前两天回来的时候,重新打扫过了,每日有两三个小厮,在那里伺候。你若要去,我命人叫他们走开就是了。如今我们且在这树下等一等。”
因看到一个婆子走来,就命她到书房那边说一声去。
一时,婆子回来道:“大奶奶,姑娘,小厮们都散去了。”
史彦便携了贾筱的手,往贾源原来的书房中走去。
原来这书房,也是在一个极大的院子之中。往年贾源还在金陵之时,常在这里接待宾客,偶尔也在此处理公事。
院子之中,种着几株硕大的桂花树,当下正是“雪花四处剪鹅黄,金屑千麸糁露囊”之时。
二人走到院子附近,已闻得阵阵幽香扑鼻。
贾筱遂道:“父亲是极爱桂花的,故而在他的书房边,种了这几株桂花,如今,竟只有这花香在了。”
史彦只恐贾筱又要落泪,回头被陈夫人看出,勾起愁肠,忙笑道:“妹妹应该知道,老爷原是个极豁达的人,最愿意看到咱们都欢欢喜喜的。既是咱们来了老爷的书房,说不得要笑一笑,便是老爷在天上见了,也高兴些。”
贾筱忙忍了眼泪,道:“嫂子说的是。”说着,便推了院门,走了进去,来至桂花树下,用手指轻轻碰触树干,忽然一阵风吹来,桂花如同一阵金雨落下,正是:鹫峰遥度西风冷,桂子纷纷点玉壶。
贾筱忙伸出纤纤素手,来接这金色的落花,又捧着这桂花,含泪对史彦道:“嫂子,正如你说言,父亲知道我们来了。我幼年时,每年秋天,常闹着让父亲摇桂花下来,我在下面接着,就如现在一般。”
史彦也心内一酸,忙道:“妹妹,老爷书房内,还有许多他的旧物,你若是喜欢,就挑两件回去,做个纪念。”
贾筱忙答应了,又从袖子中掏出一方丝帕,将手中桂花包了,又放在袖子中,方随了史彦,来到书房之内。
书房的窗下,摆着一张花梨木翘头书案,书案上依然摞着几本厚厚的书籍,另有一个紫檀木的笔悬,一个紫檀嵌百宝笔筒,一个羊脂玉山峰笔架,一个羊脂玉的螃蟹笔洗;书案前是一张花梨木的灯挂椅;西墙边上,放着一张紫檀木嵌百宝罗汉床;北墙边上,放着一张紫檀木的矮几,上面摆着一套汝窑茶具,另有一个小小的香炉,炉内还燃着一支檀香,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墙壁上,挂着几幅古人字画。
贾筱叹道:“这书房,竟还与我父亲在时,一模一样。”
史彦忙笑道:“这是你哥哥重新又布置的……”话出了唇,又觉不好,忙又道:“妹妹喜欢哪一件,不如拿了去。”
贾筱忙勉强笑道:“嫂子既这样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这个笔洗,还有这个笔架,原是我从小儿就喜欢的。若是嫂子同意,我就拿了去,做个念想。”
史彦忙道:“这有什么?不过此时妹妹若拿了,到后面去,太太看了,未免又伤心。且只管在这里放着,等妹妹回去的时候,我用锦盒装了,给妹妹带去,也就是了。”
贾筱忙道:“那我就先谢谢嫂子了。”
史彦又道:“我们出来也好一会儿了,只怕太太惦记着,也该吃晚饭了,我们先回后面去,如何?”
贾筱忙道:“嫂子说的是,我也不过来看看,既已经看了,正该回去。”说着,二人又走了出去,将门掩好,来至陈夫人院中。
众人吃了饭,又准备次日祭拜之物。谁曾想,这次祭拜,竟又出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