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陈夫人正在房内与儿孙们说话,忽听得窗外一阵风刮来,刮得外间的窗扇乱响,史彦便忙站起身,走出来,问丫头们道:“姐姐们,今儿这样的天气,窗户竟没有关好吗?”
重阳忙笑道:“大奶奶,如何不曾关?从咱们一回来,我立刻就关上了,不知什么时候,竟又开了,想是风太大了?”一边说,一边忙又关窗。
史彦亲看着她们关好了,便又进来。
这里陈夫人又对娄氏道:“代仪媳妇儿,你虽有些错处,但对我也是极孝顺的。前些年你孝敬我的那些绣品,件件都是最难得的,也费了你好多心思在里头。且难为你为代仪留下一条根,就是家里的功臣。你嫂子是个心善的,不会亏待你的,你日后要和你嫂子好好相处。代仪将来回来,心里也喜欢。”
娄氏忙赔笑道:“太太教导的是,原是我有些小心眼,错认了嫂子,我前儿已经给嫂子认了错。以后定当帮着嫂子,太太日后多看我的行动,就知道了。”
陈夫人笑笑,又拉了贾攸在怀里,道:“你看这个小孩子,将来也是个极聪明的,等你长大了,要好好孝敬你母亲。”
贾攸虽不大懂祖母的话,此刻也忙点点头,奶声奶气地笑道:“老太太吩咐,孙儿记下了。”
陈夫人捏了捏他的小脸,笑道:“我这么好的一个孙子,我如何能舍得下?”
史彦听这话,竟是更不祥了,因看了贾代善一眼,贾代善也正看向妻子,两人这一对视,便都明白了对方心中的疑惑。
只听陈夫人已在叫史彦了:“彦姐儿,你嫁过来已是十几年了,操持家务,服侍我和老爷,教养儿女,体贴丈夫,甚是辛劳,从没有什么过错,以后这个家,还要你多操心,将我这些儿孙,都照顾的好好的。”
史彦忙笑道:“太太吩咐,我记下了。只是太太说了这些话,应该也乏了,不如喝杯茶,且歇一歇,刚才那参汤,太太也只喝了两口,可要再吃些什么?”
陈夫人道:“我还有些话,若是不说,怕没机会了。你们都去吧,留代善和筱儿在,我们娘仨,竟要说些悄悄话,你们可依不依?”
史彦和娄氏都忙笑道:“太太说哪里话?我们且去给太太准备一点吃的。”说着,忙带了孩子们也都出去。
及至两人出了陈夫人的院子,命奶妈们将孩子都带回去,就有些大眼瞪小眼。
娄氏道:“嫂子,你听太太这些话,竟……竟……竟成了什么了?”
史彦叹道:“原先申大夫给太太看了病,咱们去看太太的时候,太太说了一句,‘看到老爷了,就要和老爷去了’,难道……竟是真的?”
此言一出,两人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因想到这一层,也不敢走远,只在院子外面徘徊。偏偏今晚的天气异常的冷,不一时,这妯娌二人已冻得站立不住。丫头们忙要回房去给两位主子拿添加的衣服。
娄氏道:“嫂子,我那个院子离太太这里近些,不如咱们先到我那里坐一会儿,只命丫头在这里等着,有事让她们立刻来回就是了。咱们走了,她们也好就在旁边的下房里暖和一下,若是咱们只管在这里站着,她们也不好进去的。”
史彦只得道:“既是这样,咱们就去你那里说说话。”因转身吩咐两人随身的小丫头,道:“你们且在那下房里略坐坐,机灵着些,有什么动静,赶紧往二奶奶那里叫我们去。”
小丫头们忙答应了。
二人遂穿廊越宇,来到娄氏的院子。
贾攸已是在东边耳房里,由奶妈带着睡觉去了。
房内的小丫头见二位奶奶走来,忙炖了热热的茶来,笑道:“二位奶奶今儿可冻着了,需的喝杯热热的茶,暖一暖。”
且不说史彦和娄氏,在房内吃茶说话,只说陈夫人留了贾代善和贾筱在房内,要和两人说些体己话。
这贾筱先道:“太太,正是有一件事要问你,代仪兄弟往哪里去了?”
陈夫人长叹一声,便将贾代仪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又道:“这件事,竟也是我糊涂了。那个叫碧影的丫头,和代仪从小儿一起长大,服侍了她十几年,从没个错儿,我竟一时偏听偏信,就撵了出去,以至于酿成这样的事来。也不曾想到,代仪对那丫头,竟是有如此的情义。你父亲这一去,我竟如同没了心肝一样,想来代仪也是如此,不如遂了他们的心愿,由了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