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王大牛三人打的气喘吁吁,看顾长薄躺倒在地上也基本不怎么动了,这才停手。
此时的顾长薄的脑中已经天旋地转,眼睛已经充满了狰狞的血丝,看地上事物已经血红一片模糊不清。浑身的疼痛让他他重重喘着粗气,嘴角、鼻子的鲜血流淌到衣服上将胸口全部沾染血迹。
王大牛眼中毫无波动的看着在地上微微挣扎的顾长薄,冷笑一声,拎着酒招呼李二狗和范三猪离去。
离去之前,范三猪好像还没过瘾,又狠狠对着顾长薄的肚子踢了几脚这才追上已经远走的王大牛。
“哎,大牛哥等等我!你说我们小年那天去那里耍耍?”范三猪问道。
“小年那天我们去隔壁镇子耍,我已经跟家里的两个老家伙说好了,说是去买隔壁镇子特色年货去,你们可千万别说露嘴了啊!然后我们等夜深了在回来,好好在那里耍耍,不过回来还是在这小巷解散,懂了不?”
“懂了大牛哥!跟着大牛哥有肉吃嘛!”李二狗一脸谄笑讨好王大牛。
“臭小子!走,我们喝酒吃肉去!”王大牛往李二狗脑袋上轻轻一拍,笑骂道。随后,他们一行三人渐行渐远。
等他们走远,顾长薄彻底瘫倒在地上,他已经再也不想动了。好想就那么闭眼睡过去,可是,他却很清楚的明白,自己一旦闭眼,怕是明天的太阳应该是见不到了。所以,他只能强打起自己的精神,不让自己闭起眼睛。
过了许久许久,顾长薄才觉得好了很多很多。他强撑的乌紫的手臂,将自己的身体往墙上靠去,脑袋贴在青石墙上,不小心触碰到了伤口让他直吸一口凉气。
“这下手,真狠啊,哈哈哈。”顾长薄咧开嘴笑了笑,目光撇到了再地上洒落一地沾满尘土的瓜子,他颤抖着手捡起一颗,放在自己眼前。
“这帮不知好歹的东西,那么糟蹋好东西,真不怕灶王爷半夜显灵杀一杀他们的气焰?”顾长薄气若游丝,连说上那么一句话,都好似躺在床上已经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人。说完,他就将瓜子送进自己嘴中,细细嚼了起来,然后吐掉了壳。
一粒一粒,顾长薄细细捡起,一颗一颗,顾长薄全部将它们吃完。
“真是好吃啊。”顾长薄抬头望了望已经爬上藏银镇天空的银白皎月,喃喃说道。
当顾长薄推开老屋内屋门的时候,胡云逢突然从里面丢出一只破棉鞋。
“你个混账玩意儿,买酒买到皇帝老儿的行宫去了?那么晚回来,你到底......又被打了?”胡云逢看见脸上到处是淤青、血迹的顾长薄,停止了叫骂声。他掀开被褥,紧了紧棉裘,走下了床,从床底拖出一个小罐递给了顾长薄,随后他跑去门口将那棉鞋捡了回来。
顾长薄熟练的打开小罐,倒出里面腥臭的黑色液体就往淤青伤口上抹去。这个是胡云逢熬制的一种外伤膏药,从顾长薄挨了那么多年打却从没有留下一条疤,脸还是依旧清秀就可以看出,这个膏药是十分的有效。不过,这个膏药治不了缺牙。
顾长薄涂完膏药,仿佛一个刚从泥地里撒野回来的孩子,全身又脏又臭,他脱了鞋子爬上床,卷起一半被子便直直靠在凹凸不起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
“对了,今天你就吃昨天剩的半块野菜饼子吧,用不着给我留,我不饿。对了,你给我的那十枚钱与那捡的一颗碎银,方才我在去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掉了。这年酒和烧鸡应该都吃不到了,不好意思。”顾长薄突然想到什么,耸了耸肩,对着胡老头无奈说道。
胡云逢长叹一口气,关了正在往屋里窜冷风的大门,然后坐到了顾长薄的身边。
“顾长薄,我问你,你心里是否有不甘?”
“那我问你,去了势的太监是不是连那等事想都不能想了?你这问题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顾长薄对于胡云逢的问题翻了个白眼。
“那若是你的拳头比王大牛的大,你会怎么做?”胡云逢无视了顾长薄的回答继续问道。
“那自然是打回来。不过,老头,这种白日梦还是自己在家做做就好,说出去,怕是给人笑话。”
“唉,也是也是。身处这天下广阔江湖,许多事情身不由己。但人活这一遭,人做江湖客就必须要讲究这恩仇快报复。若不如此,又有谁能知道你手中的刀又多快,鞘中的剑有多锋利呢?”胡云逢眯着眼摇头晃脑,说了一大堆顾长薄听不懂的话语。
顾长薄微微皱眉,伸手就往胡云逢额头上摸去。不会这老头烧糊涂了,在说胡话吧?
就在顾长薄的手即将要触摸到胡云逢的额头是,胡云逢猛然睁开了眼睛。
当胡云逢眼睛睁开的那一刻,仿佛有两道贯穿天地的气芒从他的眼中喷涌而出!他周身的气势一节一节攀上高峰,即使佝偻着苍老的背脊,顾长薄依旧感觉他如同站在群山之上的最高巅!
随后顾长薄感到一股浓重到让他不能呼吸的杀伐之气狠狠轧住他的喉咙,仿佛跃上岸边的鱼儿,无力的翻动着鳃,挣扎呼吸。他整个人都呆呆的看着胡云逢,讲不出一句话、动不了一根手指!
“顾长薄,我问你,你是否愿意踏入武道一途!即使下一刻你可能就会尸骨无存,即使下一刻你入刀山火海!你是否愿意!”胡云逢面容庄肃,头发飘起,眉间有白琉璃色流转,微微金光从他眼眸飘出,就像一尊横眉瞪目的凶相菩萨!
悠长浑厚的问呵声,仿佛从天上传来,好似有无数个人在耳边说话,话音一阵一阵灌入进顾长薄的耳朵中,然后直直穿进他的内心深处。
顾长薄只觉得一股无名的怒火与热血感直直冲上心头,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深处好像有一座待喷发的火山即将怒涌出无数流动的岩浆。
“愿!”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划破藏银镇上空,惊起无数鸟儿与看门的土狗乱鸣乱吼,但好像所有藏银镇的居民都没有听见这声回答,只是咒骂着自己家的土狗与野鸟大晚上的就惹人清净好梦。
顾长薄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说出一个愿字,他只是觉得整个人好似跟着自己的内心在走,随后自然而然的说出了这个回答。
一字回答后,方才前面胡云逢身上的种种异象全部消失,他好似又回到了从前那副乞丐样子。胡云逢慈眉善目的盯着顾长薄,直到盯到他身上微微发毛了,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善!”胡云逢露出了八年来少有的发自内心的温柔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