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我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杜清荷越坐越不安定，她起身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摆作淑女状，颔首低语：“清荷身子抱恙，想先行回房休息，就不打扰大人和夫君闲谈了……”

“那就去歇着吧。”岳常卿示意道。

她踏出正殿后，心头松了一口气，然后她侧过头略微看了看，皱皱眉，心想着来者不善，干脆直接问杜夫人能明白，于是她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她进到祠堂，见到杜陈氏依旧跪在佛垫上，闭目虔诚礼佛，一语不发。“母亲……”杜清荷轻声唤了一句，杜陈氏便睁开眼睛，她朝列祖列宗拜了拜，也就起身了。

“回来了。”

“嗯。”杜清荷有些拘谨，只因杜陈氏对她向来严厉，不苟言笑。“女儿是有些疑问想问一问母亲……”

“我知道你要问母亲什么，是不是关于正殿那两位的事？”

“……母亲睿智。”杜清荷也不惊讶，她搀扶着杜陈氏，小心翼翼，顺势说道：“那个叫秋练的，一直用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女儿，也不知道女儿是哪里得罪了她？母亲可明白？”

“不过是小小寺丞，品阶低等，你不必在意，也不必慌乱。你要时刻记着，你的父亲是堂堂太史大人，而你的母亲是四品诰命夫人，不论面对什么样的人，都要临危不惧才是……”

杜清荷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当即俯身行礼，眼尾含着一丝笑，赞同道：“母亲一语，如同醍醐灌顶，女儿明白了。”

不错，我杜清荷是太史之女，论地位，论才学，有哪家的千金能与我比肩？在朝中，父亲身居重职，权倾朝野。而他们，区区大理寺寺丞，只不过是旁人的手下，又有什么值得我思前想后、担忧疑惑的？嗬！简直笑话……

飞肃秋练并没有厚着脸皮赖在杜府吃什么午膳，而是直接去到了世子府。

乔倌儿和夏侯演貌似冰释前嫌，二人和以往一样在锦鲤苑闲谈，穆珩依旧缠着萧时一练武，而柳絮呢爱钻研厨艺，自从搬进世子府，一日也不曾耽搁向穆姐姐讨教厨艺。几人之间有说有笑，一片祥和。

不过当乔倌儿看见飞肃秋练时，这脸上喜悦的表情顿时化为乌有，她心里明白无论如何自己总也逃脱不了现实的，该来的总要来。

夏侯演见着他们，内心波澜未起，一边客客气气招待，另一边却也不给他们单独闲聊的机会。

他们两两相对而坐，气氛微妙，有时会沉闷到无人说一句话，有时又因为穆珩和萧时一之间的练武切磋而欢声笑语。

他们都是练武之人，尤其是飞肃，他看见穆珩练得热火朝天的，心里难免痒痒的，这张嘴就向乔倌儿讨要了和穆珩比试比试的机会。

乔倌儿欣然同意，夏侯演也不反对，声称反正也是无聊，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穆珩的功夫有没有进步。

萧时一退到一边驻看，再看穆珩来了兴致，心想着终于可以和除了萧时一以外的人切磋，他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少年人闲不住，飞肃又是大理寺的人，身手得吕泽亲传，和江湖人不一样，这下子，他总算是高兴坏了。

倌儿这样想着，二人随即各站一处，纷纷摆出架势来，可谓针尖对麦芒，就看鹿死谁手了。

为避免伤了皮肉，故他们只是以双拳、双脚的方式进行比试，飞肃的武功不低，此前抓过不知多少江洋盗匪，在江湖排行榜上也有过名字，可见其武功高深。而穆珩呢，初出茅庐，有武功底子，这几日一直跟在萧时一后面强加练习，况且看在夏侯演的面子上，飞肃应该不会使出全力，所以这究竟谁赢谁输现在还是未知数……

只见穆珩身法诡异莫测，轻灵幻影一般，他不与飞肃正面对抗，可但凡出招，招招步步紧逼，锋芒毕露，寒气逼人。而飞肃机敏应对自如，在他看来，穆珩如同灵蛇出鞘，肆意莫测，而自己却是拥有利爪的野狼——稳、准、狠。不过他还是要承认，穆珩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若是他二人年龄相当，同时练武，飞肃反而还不一定有把握胜得过穆珩的。

见到飞肃应对自如，穆珩斗志更胜，出拳比方才快上几分，倒让飞肃意外，这一个不小心，险些被拳头擦到脸颊。飞肃顿时抛除禁锢，拼了全力和穆珩一战。他出招更快，形同暗器飞射一般，一拳往穆珩的胸口挥去，穆珩反应灵敏，弯腰躲闪，紧接着他二人的拳头激烈碰撞在一起，僵持几下后，二人双掌用力一击，几乎都往后倒退几大步。瞬时，二人默契般同时往前冲了过去，以双脚继续比拼，这双拳也毫不退让。

不多时，穆珩因体力不济，有些难以招架，他额上早就涌现了豆子般大的汗珠，可他根本顾不上擦，双目如炬，神似猎鹰捕捉猎物时一样的专注。飞肃步步紧逼，直接将穆珩逼到了靠近池塘边，他猛地出拳，断定穆珩躲不过这一击。

穆珩脚底用力一蹬，身子往后倾倒，却没有一头扎进水中，反而是足点水波，二人直掠过窄窄的水面。飞肃讶然，怎料穆珩突然起身，直接站在了水中，躲过了飞肃的身子，紧接着他双手抓住了飞肃的双脚，将他整个人举在了空中。

飞肃缓过神来，身子轻灵一动，就从他手中逃脱，二人就这样站在水中停止了切磋。

“你这小子还真厉害，竟然能遏止我？不错不错，假以时日，一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飞肃的这点评价让穆珩双手环胸，露出满不在乎的模样。

而他们几个人看得也是连连称赞，尤其是秋练，能够在和飞肃的战斗中巧妙取胜，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仍是个尚待雕琢的璞玉，若是将他招入大理寺，将来定有一番不小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