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相携离去的身影逐渐被浓浓夜色掩盖时,两个暗色的身影浮现,一年轻男子说道:“主子,咱们回去歇息吧。”
男子未答话,但是转身往回走去,玄色的衣袍在月色的掩映下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阿诚从未像此刻这样觉得霍渠的背影会如此寂寥。
翌日,霍渠一早就去上朝了,尽管皇帝派人传口谕,伤势未好可不必来上早朝,他有自己的算计,若是真的依仗权势不去,恐怕会被有心人议论。
走出厢房的门,却见到庭院的石桌上有一盏形似骏马的花灯,里面的灯烛早已燃尽,他小心翼翼的将花灯放在匣子里,深深看了一眼,这才落上了锁。
没有人会知道,那匣子里装满了他历来珍爱之物。
今日的早朝有一场硬仗要打,自他从柔远关逃生后,五千大军却只回了不到三千,这些精兵良将未曾在战场上吃亏,却落了枉死他乡的下场,说到底,总和霍渠脱不开干系,他是主将,却不曾做好防范,让敌兵有了可乘之机。
最让他担心的问题还是被人挖出来了,直指是他主帅率军不利,尚书裴素更是直接:“霍渠空有匹夫之勇,虽从无败绩,但无领兵之才,是以他只当得冲锋陷阵的将,却当不得统领千军万马的帅。”
霍渠垂手而立,脊背挺得僵直。
皇帝的目光掠过霍山河父子,最终落在了骆丞相身上,“骆相,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众朝臣的心皆被提到了嗓子眼,暗自感叹皇上真是下了手绝妙的好棋,谁都知道现在朝堂裴尚书霍将军一文一武分庭抗礼,唯有这个骆丞相骆慊与两方皆不亲狎,因他刚正秉直的做派,却在这个朝堂举足轻重,深得圣上重用。圣上偏偏在这个时候问他的意见,明显用意深长。
骆慊深深的看了一眼右侧的霍山河,才向皇帝拱手道:“陛下,众阁老,请听微臣一言,此次霍小将军派兵和谈,因他胥夷困我天朝七名商贩,是胥夷先不仁义;而后我方前去讨要不成便只好绑来了胥夷太子,纵使一报还一报,小将军也并未辱使命,将商贩安全送回,孰料胥夷白贼阴险,竟提前埋伏柔远关,从山崖上往下滚落碎石,小将军也是受了重伤呐……”
“还有这种事……”
“胥夷老贼真是不仁不义!”
“待开春天暖和了吾等领命打过去!”
“你看你们还不信,小将军是受了重伤!”
众人都从最开始因裴尚书的话一面倒到现在知道真相的义愤填膺,有些血性的男儿甚至主动请缨要为霍渠讨回公道。
裴素看情势不对,就算搬不倒霍渠,也想给自己挣回一把面子,便对着骆慊说道:“骆相,你说的又是什么道理,自古成王败寇,赢就是赢输便是输,纵使敌人不对付,我方也该兵不厌诈。”
骆慊下意识的抚了抚胡子,年轻的骆慊就意气风发,陌上谁家少年郎,不知撩动了多少未嫁女儿的心,如今年老,外人也赞他一声美髯公,他在想事情时常常爱捋一把胡须,“裴公,我们朝堂的这些老人啊,都是看着小将军长大的,别人不知你还不知他的秉性?小将军未打过一次败仗,战神白起在世也不过如此!自小他都唤吾等一声叔叔伯伯,今日侄儿受了重伤,你倒要说这般不中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