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熙爵嗤之以鼻,“真是矫情。”
“是啊,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有那种矫情的想法了。”
一切都是悲痛的开始。
陆美琳的矫情,她想到的是从小到大最爱她的那个人,因为那个人的离开,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所以她才会悲痛。
“那时候,还被你无情的抛弃。”
她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弄得厉熙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一年,最爱我的人离世了。”陆美琳眼睛平静的注视着前方,就像在诉说一个和自己无关的故事。
“你也离开了我。虽然,我知道我不曾得到我,可是能够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
“你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两个对我来说都很重要的人离开了我,会多么的难受。”
厉熙爵瞄了一眼她的日记本,只见面记录着她的一切心情。
“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雨水打在宿舍楼外居民低矮的房子、落在阳台前的枫杨树、滴在草地里、撒在窗户,筛豆子般的。
这是一场春雨,从昨夜,下到今晨,它来的始料未及,就如同十五年前的回忆,一下子涌入脑海里。
我对雨声、水声有如对数字般的敏感,因为它们总能让我想到江河湖海,再由各种各样的河道牵扯出记忆里的那条船――我最初的家。
当然,我记事的时候,还未在那个家,而是在船队,和爷爷奶奶在一起。
将我放在爷爷奶奶那里,是爸妈无奈的决定,因为,那个时候,妈妈刚好怀弟弟,无法照顾我。
所以,从两岁到五岁,我一直呆在船队,记事不多,却有很多零碎的片段在脑海中。
比如,当巨大的龙头发出低沉的呜咽,拖着十几条用缰绳绑起的铁船,在清澈的江面像游龙一样行驶时,爷爷奶奶和一个航行公司的老头老太太们盘腿坐在楼床,围成一个圈,聊着我听不懂的事。
而坐在奶奶怀中,被专注于聊天的她喂着鸡蛋的我,最终呛住,一口将嘴里的鸡蛋黄吐在楼床,她拍着我的背,四处找水杯。
比如,船靠在偏僻乡下的河岸,岸树木丛生。因为我不肯吃饭,爷爷抽出夹在船梁里的拼接锡尺,用力的敲着桌子,“啪啪”的声音很是响亮,被罚跪跪在楼床的我“哇”的一声哭出声音,坐在一旁的奶奶拦住他的动作,拿着碗举着勺子边哄边喂……
比如,晚煤炉的水烧开,奶奶往盆里倒好水,脱下我的裤子,又唉声叹气,“小宝又尿裤子了。”
比如,大姑妈的女儿,我唯一的堂姐小心翼翼的牵着我,从岸跨不算宽的木板回到船,生怕我掉进河里,然后钻进右边的底舱,也就是爷爷的房间,陪我安安静静的看《西游记》。
也有更窘的,也是八个月前去世的奶奶,曾经在世时,最爱揭发的笑话。那一天我坐在船道的木马桶大便,身外衣箍着肚兜,肚兜后面扣着一根粗麻绳。行船突然被另一条船从另一面撞,我的身子跟着马桶随着那道冲击力滑下,马桶“噗嗵”的掉进河里,因为是空船,我被绳子悬在半空中,没有沾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