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这身子,都是假的吗!?
常平难以置信,只觉得又一笃信的事物被打碎了,几近崩溃。
他还能相信什么?
他甚至不敢确定自己的所谓前世,那个暴毙在图书馆的大学生究竟存不存在。
都是骗局!
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常平觉得一股冰寒冷意通过那手传递了过来。
这寒意森冷无比,沁肤蚀骨,常平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他身子似乎被冻僵了,艰难地回过头,近在咫尺间看到了那个被他划伤的后生。
他的脸,竟变得惨白浮涨,水迹淋漓,如同早在这河水里泡了无数年了一样。
他张开口,一股水腥寒气喷吐了过来,似乎说了一句话。
常平却没有听清楚,很快被他用力一把抓得身体失去了平衡,跌倒在了河水中。
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背,将他死死地摁在河水中浸泡,挣脱不得。
常平在剧烈地翻腾挣扎无果后,渐渐失去了力气。腥冷河水从他的口鼻处疯狂涌入,灌涌进咽喉肺部,窒息的巨大痛苦让他眼睛都快瞪爆了,终于昏死了过去。
常平在湍急河水中没有了动作,只有手脚无意识间随着水流微微摇晃,如同一具溺死的尸体。
……
常平再度醒来时,换了一身衣裳,躺在暖烘烘的被窝中。
这种感觉让他的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他的尝试又失败了。
又是在昏迷后回到了家中。那个女人又把他捡了回来。
他真的逃不掉了吗?
他透过窗户看了看外面坐在药灶火旁的女人,眼中迷茫。
他想起了昨晚,在他疯狂奔跑后在火光边缘显露的模糊身影。
并非一具骷髅,而是个女人的体型。可那张脸在黑暗与光明的边界中影影绰绰,他没能看清楚。
是你吗?
那个隐匿黑暗中,不停地发出“咚咚咚”脚步声的可怕东西。
为什么呢?
……
女人捧来了药汁,要常平服下。
碗沿满是细小缺口的瓷碗,里面盛着深棕近黑的药汁,在微微摇晃中水面亮光流转荡漾。
满腹疑问的常平,对于这碗药汁,也不再信任。
一个欺骗他的女人,每晚这般大费周折,煎熬出的药水究竟会有着什么样的功效呢?
这所谓的定魂药,真的是为了治疗他的失魂吗?
他抬头看了看她。
憔悴消瘦的面庞,显现了她日夜辛苦的劳累。她的眼睛因为眼窝深陷,显得又大又亮。此时这眼中,满是等待他喝下药水后治好病症的期待和真诚。
常平喉头微动,终究是接过碗,仰头喝了起来。
这次他如同作死一般细细地品了下味道。一瞬间大脑似乎都被这极苦味道冲晕了,苦得脸上肌肉牵动,显出扭曲狰狞。
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次他尝出了极苦背后遮盖住的丝丝腥甜。
女人的居心叵测,这药又占了几分,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常平喝完药,起来看了看坛中的小芝。
他这次很不礼貌,没有“敲门”,而是直接将坛盖掀了开来。
小芝眯着眼睛仰起了头,脸颊气鼓鼓的,似乎生了常平的气。
你每天又在这坛中的黑暗里,干些什么呢?
你们都在黑暗中隐匿。
单我一人在光亮下赤身裸体。
你们的敌人看得到。
我的敌人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