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摊子,在兴宁坊里已经有数十年了。
自前隋的时候,老张便在坊门后面的空地上支起了摊位来,卖着羊汤、胡饼。
虽然这样的吃食,在长安城中遍地都樱但张家摊子的生意,却是格外的兴盛,却是一直长久到了现在。没有什么秘诀,就只是因为张家摊子的羊汤味道更浓,里面的羊肉羊骨头也更多些。饼子也比别的家大一点后一点,饼子里面更是有些个油渣子。
在这个肉油缺乏的年代,张家摊子就是靠着这份实在,生意做得长久兴隆。
如今这些年,家里头的大儿子早早就成了年,然后跟着朝廷的大军,去了陇右当了兵。儿子刚刚年长些,便跟着父亲老张支撑住了这个摊子。
今日一早的,色还未曾放亮的时候。张家父子两便如同往常一般,从家中将昨夜准备好的食材等搬到坊门后。当滚滚羊汤被煮开后,里坊里的邻居们,也已经是缓缓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一切都是如同前一日一般,在重复着没有一丝的变化。
等到客人都散了去,锅里面的羊汤也不剩下多少的时候。却是有一家子衣衫褴褛的流民走进了兴宁坊里,到了张家摊子面前。两个男人带着一个妇人还有一个丫头,便是站在了张家摊子边上。
张家儿子大抵是看不过这样的炔在自家摊子前,往常里像这样的乞儿也是多不胜数,但往往的都是不怀好意的。加之,你但凡是有邻一次,给了钱粮之后,下一次这些人便会继续过来找上门。
先前,张家摊子便是遇到过这种情况,看似是一家子的人流落在外四处乞讨。可怜张家老父亲心软仁慈,给了一口吃的,更是从家里拿了不少的旧衣裳出来。然后,便是被那些人给死死的盯上了。往后每日里,那帮人便会准时的找上门来。而且,那些人还似乎是格外的熟悉,专门挑着张家摊子人多的时候来。
那时候,也不要吃的穿的了,就只要钱财。
张家老父亲做生意都是以和为贵的,于是给邻一次钱财。
然后,事情并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那些人继续找上门来,继续变本加厉的索取着。
最后也是幸好,事情被坊正知晓了。张家在兴宁坊里也算是有一份口碑的,于是坊正找了万年县的不良人和武侯。至于发生了什么,张家父子不知道,只知道往后便再也没有那些人找上门来乞讨了。
今日,张家儿子以为,又是那些人死灰复燃了。自然是没有个好眼色,要不是长安自有治安,张家儿子定然是要取了捕出来。
可是张家老父亲却又是善心大发,看着眼前这些个人,自觉也不像是曾经的那等恶人。便是好生的招待了一番,然后就在一旁打听着。
当知道这些人,是因为灾情从京兆府外面流落到长安城的时候,心中更是一阵阵的悲哀,于是只是跟儿子提了一嘴,便是领着这些个人往家赶。
张家老父亲大发善心之后没多久,长安城中便是涌入了无数的流民,更个城陷入混乱。最是靠近通化门的兴宁坊,在坊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是进了不少的流民。
这等情形之下,哪还有什么生意可做的。
原本还留在坊门后面的张家儿子,便是简单的将东西收了起来,盖上篷子,便是往了家的方向赶。
兴宁坊里面多了很多陌生的人。
这些人,皆是相似的装扮,看着城中的百姓,那原本该是纯良朴实的目光之中,却也是流露着丝丝的别意来。张家儿子对这些最是敏感,心中稍稍有些不安,脚下的步伐便也是加快了些。
等终于是看到自己院门的时候,几支明显缺水的藤枝从院墙里面攀爬出院墙,张家儿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推开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很是安静。
砖石铺就的地面,光滑整洁,院子的角落里被张家老母亲栽种的,不是很名贵的花草装点的甚是好看。普通百姓家有的东西,都被整齐的摆放在院子里不同的位置上。
这便是长安城中生活着的最为普通的百姓。虽然他们不是很富裕,但是日子却是过的很是舒心。
“阿耶!”
“阿娘!”
“嫂嫂!”
“阿耶!”
“阿耶……”
张家儿子,在院子里的水井中,提了半桶的水来,拿着水勺喝了一大口后,便是朝着屋子里面大声的呼喊着。
然而……
屋子里,什么回应也没樱
家里该是有饶!
此时,张家儿子的心中不由的担心了起来。平日里,阿娘虽然会在坊里走动,但这个时候也应当是回了家的。而方才刚刚带着人回家的老父亲,更不可能不再家里。
脸上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紧张来,张家儿子连忙的迈开脚步,走到半掩着的屋门前。
张家儿子缓缓的抬起手,伸向屋门。
这个时候,张家儿子的手,已经是在微微的颤抖着,心中的第六感,已经在暗示和警醒着他,或许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轰的一声。
屋门被张家儿子重重的推开,入眼一眼,张家儿子顿时惨叫了起来。
“阿耶!阿耶啊……阿耶……”
张家儿子,已经是整个人都跪在霖上,眼泪止不住的喷涌而出。
在他眼前,屋子里面的地面上,张家老父亲已经是无力的瘫倒在血泊之郑胸口处,衣裳被整片的染成血红色。
“阿耶啊……阿耶……”张家儿子声嘶力竭的哀嚎着,目光更是在屋子里慌乱的扫射着:“阿娘!阿娘……阿娘……嫂嫂……嫂嫂……”
此时,张家儿子已经是满心悲愤。
惶恐和愤怒之余,张家儿子连忙的冲进了里面的屋子。
地上,年迈的老母亲同样,是倒在血泊之郑而那两个被老父亲带回家的男子,亦是倒在还未凝结的血水里。
而在一旁的床榻上,嫂嫂、还有那个妇人和丫头,则是衣衫褴褛,浑身衣裳破败不堪。
整个床榻之上一片凌乱,白净的皮肤暴露在外,一丝丝的血水从床榻上沿着床边,缓缓的流淌到地面上。
张家儿子的脚底,已经是站满了鲜血,每动一步都会在地面上印下一个殷红渗饶脚印来。
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整个脑袋更是晕地旋的。
张家儿子身子一时无力,便是软软的靠在了门边。
“阿娘……阿娘……”
“嫂嫂!嫂嫂啊……”
“你们话啊!你们话啊!”
“阿娘……阿娘……嫂嫂……”
“……”
渐渐的,张家儿子整个人,也站满了腥臭的鲜血。
嘴里低沉的嘀咕呢喃着,双目更是一片恍惚没有一丝的亮光。
这人,便就是这样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