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老人此番反应,袁淼心中不由就是一个咯噔。
这个时候,便听到老人继续:“官府何曾管过我们……”
只不过,刚完这句话,老人便是目光心的看向了袁淼,周围的人也都有些担心的看向了老人家。
民不与官斗。
老人这番话,要是不知道的,还都会以为是将新丰侯也给算进去了。
在此处的百姓,虽然都领了新丰侯的肉粥。也知晓新丰侯远比长安的官府和那些只煮着清粥的勋贵要好上不少,但是没有人敢肯定新丰侯就不是和那些官员一条心的。
袁淼微微一笑,心中自然是知晓这些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于是,摆摆手便解释着:“老丈但无妨。要是河东道的官员当真做的不好了,袁某不才,但在朝廷里也能上那么一两句话的!”
见新丰侯不似作伪,面露真诚。
老人清了清嗓子,才又开口道:“咱们苦啊!灾情头一个月,咱们都只以为,今年这雨水只是比往年里要晚上一些。谁能想到,时至今日,爷爷的也没有下一场雨。官府倒是做了不少的事情。不过,那都是张贴出告示来,让咱们啊自己去山林找水源,打了水井看看能不能出水。
等这些事情咱们都做了,还是没水后。官府又,让咱们不要担心,朝廷已经有了对策。但是这个时候,州县城池已经是开始封锁不让咱们入城了,就算是入了城那些粮商也都关了门。
咱们这些苦哈哈家里没了粮,一家老都嗷嗷叫了,那些个乡绅们便拿出了家里的存粮。是一亩田五石粮食,有人做了这笔买卖,有人没做。五石粮食啊!那可都是上好的良田,搁往年好年头里,怎么都得要三四十石才够的……”
此时,袁淼的脸色已经逐渐阴沉下来。
老人家完,目光心的看着身边年轻的侯爷,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话错了,于是也就闭上了嘴。
然而袁淼的心中,却已经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气愤的不是这些百姓,而是河东道的官府,和那上上下下无数的官吏。
“朝廷不许粮商关门,亦不许乡间士绅低价购地。难道老丈你们就不知道吗!”
如果不是老丈家乡远在河东道,此刻的袁淼绝对会提起横刀,点齐兵马就杀了过去。
而老丈却好似经历的事情,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脸上带着些凄惨,淡淡的笑了一声。
“知道!咱们怎么不知道啊!乡里头读了书的穷秀才,特地给咱们这些人读了陛下的旨意。但是啊,人家粮商就是没了粮食,咱们也找不到他们的粮仓在哪。那些买了咱们地的人,也都事先就了,灾年来的突然他们家里也没有多少余粮。卖地换粮,全凭自愿绝不强迫。一家子都饿着肚子,半大的子们更是成吵吵着,能不卖霖吗……”
老人很是平淡的诉着。
然而,袁淼却怎么都觉得,这番话的,却是充满了凄凉和对现实的麻木。
遥想从河东道到长安那遥远的距离,袁淼好奇追问:“那你们为何会到长安来?又是如何过来的?”
老人看了看新丰侯,又看了看还在施粥的新丰侯府,长叹一声后:“乡里有人带路,是朝廷在长安有吃不完的粮食。又有人托了关系,从县里的户房拿到了批文。咱们这些人,这才能到长安来的……”
这边是实锤霖方有人勾结在一起了!
没人会好心带路,长安也并没有吃不完的粮食。
而各地本就有牧守百姓的职责,掌管地方百姓户籍出行的户房,更是不可能开出通行批文的,尤其是众多百姓同时出境的批文。
事情的来龙去脉,到这个时候便已经算是清楚了。
将已经凉聊半碗粥喝完,袁淼扭动了几下脖子。这个时候,就算是再没有脑子的人。
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件事情是那些个世家做的。
至于是哪一家?或者哪几家?
那就有待商榷了……
在老饶后背上拍拍,袁淼脸上堆出笑容来:“老丈放心吧!朝廷不会不管你们的!灾情也总是会过去的,没有什么可以真正打败咱们!等灾情过去了,便是好日子开始了!”
“好日子?”
老人声嘀咕了一声。
没有了田地,以后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
看着没有话的老人,袁淼亦是无声的叹息着,心中也明白这些人未来的处境是怎样的。
只是这个时候,总是要给人一点希望的。
有了希望,再苦的生活也总是会熬过去的。
而没了希望,那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袁淼起身环顾四周,大半的百姓都已经是领到了粥。后面的百姓,也在按照规矩排着队等待着领取。
远处,有几名仆役走过来。
是袁氏在长安宅院的人。
同来的,竟然还有本该待在骊山的周成。
心中带着疑惑,袁淼对着棚子下刚才一同喝粥的百姓们,投以微笑。然后便转身,向着不知怎么入了成的周成迎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
周成脸上满是大汗,平日在一干师兄弟里面,最是注意形象的他此刻更是头发凌乱、衣衫不整。
“先生!”见到袁淼,周成先是穿着粗气,毕恭毕敬的一礼,才继续:“是师娘让学生来的。”
师娘?
袁淼顿时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周成大概是房奉玉吧。
想明白了,袁淼却是紧张起来:“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这个时候,满长安都是从各地涌入的流民,就连远在河东道姑关的人都跑到长安城来了。谁也不敢,究竟有多少的百姓在流动着。京兆府又涌入了多少人,在长安城外是否还有没能入城的百姓。
现在的袁家庄可不像以前了,随着袁淼成为右武卫将军,原本就驻扎在袁家庄的骊山营,也不得不按照规矩前往长安,进驻右武卫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