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也没有问是谁带的信,好像早就知道有人会送这封信了,只淡淡道:“有劳冷公子了。”
事情既然办完了,苏慕羽就打算离开了,如烟却道:“冷公子稍等。”说罢自里间取了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苏慕羽。
苏慕羽现在开始痛恨起这件差事了,他不是个跑腿的,他是贵族,所以他冷冷地道:“在下是卖画的。”说完他就走了出去。
如烟也像黑袍人一样,明显的愣住了,但是他马上明白了过来,追了出来向苏慕羽道:“冷公子多包涵,是如烟失礼了。”
苏慕羽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在周围一众诧异的眼神下走出了倚翠楼。
雪慢慢开始变小了,但冷风仍旧如刀,苏慕羽慢慢的朝城南走去,他心里很不舒服,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跑腿的人了,虽然美名其曰作画,但是不管是黑袍人,还是如烟都把他当作跑腿的。
他有些想念仁王府,想念父王,想念母亲,想念冷婆婆,甚至是想念大哥,最后他想起了木紫薇,想起了她那放肆的笑声,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他就这样顶着寒风慢慢的朝前走。
距画摊不远苏慕羽就看见舒兰心来了,舒兰心撑着一把油纸伞,手臂上还搭这一件宝蓝色的披风。
此刻,她正和那黑袍人在谈着什么,好像还相谈甚欢,舒兰心甚至还发出了一阵轻轻的笑声。
苏慕羽心中很是奇怪,舒兰心并不是话多的人,黑袍人好像也不是,可是这倆个不爱说话的陌生人怎么突然话多了起来,他们在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
二人见苏慕羽回来了,同时闭口不言,舒兰心帮苏慕羽披上了披风,苏慕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并未说话。
他转身对黑袍人道:“信送到了。”
黑袍人又变成了半哑巴,点点头道:“多谢。”
然后他又对舒兰心道:“舒姑娘,告辞了。”
苏慕羽就更觉的奇怪了,转身看着舒兰心,舒兰心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苏慕羽询问的目光。
那黑袍人走了十余步后,突然回头问苏慕羽:“舒姑娘是你的爱人吗?”
苏慕羽被他问的一愣,舒兰心却明显的脸红了,眼睛却期待的望着苏慕羽。
苏慕羽想了一想,对黑袍人道:“是。”
黑袍人点了点头,道:“很好。”然后大步离开,慢慢的消失在风雪中。
苏慕羽脸上露出了迷惑的表情,这是一个怪人。苏慕羽帮他送信一是因为他需要那十两银子,二是因为他看出这黑袍人武功很好,至于武功好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没想那么多,只是感觉可以帮黑袍人送信。
听道苏慕羽说自己是他的爱人,舒兰心心中甜甜的,她柔声对苏慕羽道:“霄哥哥,雪这么大,不会有人来了,我们回家吧。”
苏慕羽也觉得大概不会有人来了,就点点头道:“好,我们回家。”
回到屋中,舒兰心已经生好了火盆,屋子中一点也不觉得冷,舒兰心给苏慕羽倒了杯茶,苏慕羽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兰心,你刚和那怪人说什么呢?”
舒兰心却道:“怪人?哦,那人不是怪人,还很有意思呢!”
苏慕羽不觉得那黑袍人有什么意思,道:“他给你说什么了?”
舒兰心道:“也没说什么,他给我讲了些江南趣事,说了些淮州一个劫富济贫的大侠的事。”
淮州距秦州和幽州都有上千里,而且苏慕羽对劫富济贫的大侠更没兴趣,所以也就没多问,只是对舒兰心道:“兰心,以后这种不明来历的人还是少说话。”
舒兰心知道苏慕羽关心她,轻轻地道:“霄哥哥,兰心记住了。”
转眼间就要过年了,苏慕羽对置办过年的用品没有任何经验,只是给舒兰心和自己每人做了几身新衣服。还好李明芳知道二人年纪都小,带着李家众人忙前忙后的,总算将一应物品置办妥当。
今年的雪似乎特别多,过年那天,天空又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雪花。苏慕羽和舒兰心都不会做饭,好在城中有定做酒席的酒楼,现在酒菜也都上了桌。
苏慕羽和舒兰心相对而坐,心中却都没有一丝过年的喜悦。这半年发生了太多的事,自己从锦衣玉食的王府公子变成了流落他乡的卖画人,舒兰心也失去了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
半晌,苏慕羽还是举起酒杯对舒兰心道:“兰心,新年好。”他不原意这种沉闷的气氛让舒兰心想起过多的伤心事。
舒兰心也举起酒杯道:“霄哥哥,新年好。”
二人同时饮下后,舒兰心突然哭了起来,苏慕羽赶紧起身,走到她的身旁道:“兰心,你怎么了?”
舒兰心扑在他的怀里,哭的更伤心了,她边哭边道:“霄哥哥,以后兰心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苏慕羽也是悲从心来,道:“兰心,你放心,霄哥哥,永远也不会离开你,永远找顾你。”
待舒兰心止住哭声,苏慕羽自怀中掏出了一枚鸡血红的玉簪子,轻轻的插在舒兰心乌黑的发髻上,柔声道:“兰心,这是霄哥哥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这是萧心怡留给苏慕羽的遗物,现在他送给了舒兰心,同时他心里也决定要照顾舒兰心一辈子。
舒兰心见苏慕羽郑重的样子,知道这簪子必定意义非凡,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兰心很喜欢。”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却是李明芳带着李家几兄弟过来了。
李明芳陪父亲吃完年夜饭,知道苏慕羽二人必定心情不好,所以早早就带着李明哲等人过来陪苏慕羽和舒兰心。
苏慕羽见是李家众人,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不论如何,自己还有这帮朋友,心情也变的不那么沉闷了,赶紧邀请众人入席。
在延塞城这个破败的小院子里,在大雪纷飞中,苏慕羽过完了自己十四岁的最后一天。